趙構突然大叫了起來“朕沒事,都給我躲得遠遠的,朕沒事!”
外邊靜了數秒。鄺詢竊竊問道“皇上,當真……沒事?”
“滾的遠遠的,都給朕滾得遠遠的,彆來煩朕!”趙構吼道。
鄺詢連忙揮手,招呼眾人退下,心中疑惑不已。裡邊明明吵起來了,皇上召喚侍衛,怎地忽然又要眾人離得遠遠的,恐怕是受挾持了,又或者是改了主意了。鄺詢站在廊下想了片刻,忽然招手叫來一名小內侍。
“總管有何吩咐?”小內侍忙問道。
“咱家要離開一會,如果皇上問起我來,你便說我內急去解手了。”鄺詢道。
小內侍忙答應了,鄺詢看了春閣緊閉的門窗一眼,轉身飛快離去。
春閣內,趙構頹然坐在錦塌上,神情沮喪中帶著憤怒。
“方子安,湯思退,你們兩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們膽敢闖進宮裡來威脅朕,無法無天,你們無法無天了。”趙構喃喃道。
湯思退沉聲道“皇上,臣不得不這麼做,秦相控製的極為嚴密,臣隻能這麼做。臣是為了大宋社稷江山著想,皇上還是沉下心來看證據。皇上自己辨彆證據的真假,臣等並不想逼皇上,但這件事太重大了,皇上難道考慮江山社稷麼?”
趙構沉默不語,方子安將免死金牌和秦檜的那封信擺在桌案上。
“皇上請過目,這是金國奸賊秦檜親筆寫給完顏昌留存的效忠書。這免死金牌是臣在他的格天閣暗格裡偷出來的。皇上請禦覽。”
趙構看著那兩樣東西,像是看著兩塊燒紅的鐵。其實他讀到那封假的信的時候,心裡便明白了。若無真憑實據,湯思退怎敢拿這假信前來給自己瞧?那信上的內容口氣,完全是秦檜的口吻。秦檜的文章奏折自己看得多了,那信上的一些習慣性的用詞自己都看的出來。隻是在讀到信的那一刻,自己的腦子裡便意識到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必須快刀斬亂麻的將這件事壓下去,不管是不是真的。
然而,趙構沒想到的是,方子安居然敢威脅自己,而且那不是虛張聲勢,適才自己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意。他是真的會動手的。自己不能逼得他太緊,先緩和一下氣氛,免得逼得他真的下手。
趙構拿起了那封泛黃的羊皮信,他快速的看了一遍,看到了秦檜熟悉的落款和按下的手印。他又拿起那枚免死金牌看了兩眼,他知道這兩樣東西都是真的。
“皇上,可有什麼要說的?”方子安沉聲道。
趙構歎息道“朕瞎了眼,秦檜果真是金國細作。這些證據都是真的。朕知道怎麼做了,朕即刻命人將秦檜抄家滅族。朕不會饒了他的。”
方子安點頭道“皇上聖明,還有呢?”
趙構想了想道“還有……對了,撤回對你們的罪責,官複原職。朕還要給你們嘉獎,你們是有功之臣。”
“就這些麼?還有呢?”方子安道。
“還有?還有什麼?你們還要朕怎樣?”趙構叫了起來。
方子安歎息道“皇上難道不是應該立刻召集群臣宣布此事麼?”
趙構搖頭道“不必了,那會造成人心動蕩的。朕想低調處置此事。”
方子安笑了。
“皇上是不想被世人知道你十幾年來信任的人是金國細作吧。皇上可真是聖明啊,十幾年來用了個金國奸細當宰相,皇上怕被人譏笑,怕史書上記下這一筆,被後世人笑死,是不是?”
趙構跳了起來道“乾什麼?你們到底要乾什麼?你們不就是要扳倒秦檜麼?朕遂你們的願便是了。你們還想怎樣?朕是皇上,難道你們一點也不體恤朕的難處麼?”
方子安目光如炬,冷冷道“我們體恤皇上,誰來體恤百姓?誰來體恤被秦檜害死的忠良之臣們?誰來彌補秦檜這麼多年來帶給大宋和大宋臣民的損害?誰來體恤被秦檜力主割讓給金人的淮北中原之地的遺民百姓?你是皇上,虧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你這個皇上啊,當得起昏君二字。你不配當大宋的皇上。皇上,你難道沒有一絲絲的內疚和反省麼?難道不願為此事負任何的責任麼?”
趙構怔怔的看著方子安道“朕明白了,你們今日是來逼宮的,是來造反的。你們想逼朕出醜,想要朕當不成皇上是麼?不可能!朕不會如你們願的,大宋是朕一手保存下來的,有今日的局麵,是朕力挽狂瀾,朕沒有功麼?朕隻不過看錯了人罷了。湯思退,方子安,朕勸你們適可而止,莫以為你們能威脅到朕,朕曆經生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們想當亂臣賊子麼?朕勸你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