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關後是隻有死人才能前往的陰間。
但是一個地方陰氣太重,就算陽壽未儘的人,也能進入陰間,但活人一旦進入陰間或是鬼市,就等著鮮活的心肝脾肺腎被惡鬼掏光,人頭人手人腳被下油鍋油炸,人被活活嚇死吧。
晉安還記得他兩次未走陰就直接下陰間的場景,一是在龍王墓裡,二是在道場陰墳裡。
這二者都是陰墳,都是陰氣聚集沉重之地。
想不到在這炎熱沙漠裡也會讓他們誤入陰間。
“陽極陰生?”晉安稍稍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環節。
顯然艾伊買買提三人是頭一次走陰,他們麵色難看的看著這個前所未見的陰氣森森黑白世界:“什麼是陽極陰生?晉安道長…這,這裡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已經看出了什麼……”
倚雲公子顯然也走過陰,臉上表情除了起初意外吃驚,很快恢複平靜。
麵對提問,晉安大概解釋了下什麼是走陰和陰間。
“晉安道長你是說…活人血肉身軀走陰必死無疑…那怎麼,那個老和尚看不見我們?”艾伊買買提三人經過起初的驚駭後,有逐漸冷靜了下來,故意多貼近些晉安。
晉安倒是沒有反對三人貼著他而站,他眼睛眯了眯:“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先靜觀其變,看看這幫陰魂不散的東西到底想要乾什麼,正好也借此機會了解些這個鬼佛之國的底細。”
本尼謹慎說話:“會不會是…他們真的看不見我們?”
晉安隻是隨口敷衍一聲,然後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已經走到門口,正要開門的僧人。
此時,倚雲公子低聲說道:“他剛才說的話,並不是西域話,而是來自吐蕃語。”
這點晉安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那僧人的穿著打扮很像小乘佛教,很好辨認。
吱呀——
隨著僧人開門,不停有水珠滴落的門口屋簷下,站著一對老夫婦,那對夫婦看著普通尋常,手裡攙扶著一個身體虛弱,臉上表情痛苦,口中不停發出病痛呻吟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怪病,身體消瘦得可怕,臉色都虛弱成蠟黃色了,臉上表情非常的痛苦,額頭豆大汗水如雨下。
那對老夫婦攙扶著男子跪在僧人麵前,三人下跪不停磕頭,苦苦哀求說著什麼,應該是在求僧人出手救人。
僧人先是檢查了下男子身體,然後和那對夫婦交談幾句,看表情,僧人最後拒絕了夫婦二人,並不打算救人。
就在僧人下逐客令,想要關門趕人時,一直被老夫婦攙扶著的男子,突然一聲痛苦大喊,聲音聽著淒厲,瘮人,他痛得滿地打滾,好像正在承受極大痛苦,一邊打滾一邊嚴重咳血。
然後在晉安幾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根尺長的染血鋼針,被男子從喉嚨裡咳出來,這麼長的鋼針顯然是紮破了男子內臟或口腔,地上咳出一大灘鮮血。
當然了,現在是在走陰,那些鮮血並非是猩紅色的,而是黑白顏色。
看著那麼長的鋼針被人從身體裡咳出,艾伊買買提三人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和喉嚨,一身雞皮疙瘩都被寒炸起了,差點嚇得驚叫出聲。
這玩意吃進肚子裡得該多疼,這人腦子有病吧,沒事吞那麼長鋼針乾什麼,他們光是看著就覺得嗓子眼疼得厲害了…三人都覺得那吞針男子是瘋子。
就連晉安看著都覺得嗓子眼有點不舒服。
以前卡個魚刺都覺得夠遭罪的了,這吞下尺長鋼針自殘,得是多麼多麼瘋狂才乾得出來。
隻要是正常人都乾不出這種瘋狂事。
那對老夫婦哭得淚流滿麵,腦袋磕得咚咚響,不停哀求僧人救人,僧人看著男子再咳下去就快要死了,於是把男人抬進屋裡。
三人抬著痛苦咳血男子,四人就從晉安他們身前急匆匆經過,仿佛無一人看得見晉安他們,抱著人直接走入裡屋一間房間。
已經被勾起好奇心的五人一鳥,也跟了上去。
房間布置很簡單但很大,像是修行的禪房,最顯眼的就是一張長長櫃子上擺放著的數件嘎巴拉,有人頭蓋骨酒碗、有腿骨笛子、有嬰兒指骨打磨的串珠、有脊椎骨做成的鞭子、有鑲滿黃金和寶石的佛牌……
這些嘎巴拉可不是民間那種中看不中用的裝飾品,而是全都經過僧人法力加持,刻滿了經文的厲害法器。
看那些嘎巴拉已經被人摸得泛白,表麵光滑,圓潤,就能知道這些嘎巴拉法器一直在被人不停加持法力,每件嘎巴拉都是有幾十年火候的法器。
而這些東西,晉安他們白天時候檢查遍屋子並沒看到,說明是他們走陰時才出現的。
除了嘎巴拉法器外,另一張檔次看著更高的櫃子上,擺放著數件擦擦佛,那些擦擦佛有大有小,有女人赤身裸體與佛陀相互擁吻的歡喜擦擦佛、有騎著雪山犛牛的擦擦佛、有玩蛇的擦擦佛、有白衣擦擦佛…其除此之外,還有數尊擦擦佛蓋著紅布,暫時看不出來是什麼擦擦佛。
當然,在陰間裡顯化的是蓋著黑白錦布,而非紅布。
五人裡也就倚雲公子能聽懂那些人的對話,所以晉安問對方:“倚雲公子,他們都在說什麼,這些人是什麼情況?”
倚雲公子:“那僧人的名字暫時不知道,但被那對夫婦稱為紮西上師,紮西在吐蕃是對得道高僧的一種尊稱。”
“這位紮西上師除了是位僧人,還是位製作嘎巴拉法器、擦擦佛的高手,我們看到的這一屋子人骨嘎巴拉和擦擦佛全是出自這位紮西上師之手。”
“那對夫婦的名字暫時未知,那得病男子的名字也暫時未知,那男子之前從紮西上師這裡求了一尊擦擦佛,就是那個女人與佛陀相擁的歡喜擦擦佛,想要用這擦擦佛讓一直暗戀的大地主之女喜歡上他。本來這位紮西上師不想給這種人擦擦佛的,有種東西叫命格不夠硬,也叫命裡無是莫強求,小心最後遭到反噬,傷人又傷己,但那對夫婦的祖上與紮西上師的祖上是舊識,礙於人情,紮西上師才把一尊歡喜擦擦佛贈予那男子。”
“後來的事就很簡單了,男子和那對老夫婦一家都是普通家庭,太過強求命裡本來沒有的東西,結果遭到了反噬…這個佛國裡好像是有點地位的人家裡都會供奉擦擦佛或嘎嘎巴拉法器用來護宅,那位大地主家裡也供奉著一尊由高僧加持過法力的擦擦佛,歡喜擦擦佛因為落在普通人手裡威力大打折扣,被大地主家的擦擦佛給破了,擦擦佛碎裂,從中掉出一對男女心臟…聽那對老夫婦的意思,那對男女心臟紮滿了鋼針,強行把兩顆本來遠離的心連接一起,強行撮合男女姻緣,隨著歡喜擦擦佛被破,男子遭到邪法反噬,紮在男女心臟上的一百多根鋼針全都飛進男子肚子裡……”
嘶呼。
艾伊買買提三人忍不住倒吸口氣。
這佛國的人果然全是瘋子,哪有用這種邪法強行擁有姻緣的。
當聽到反噬的後果時,再次下意識捂住肚子,感覺一陣陣不舒服。
“那位紮西上師說歡喜擦擦佛的反噬現在才剛開始,現在還是每天吐一根鋼針出來,還沒到真正痛苦的時候。等哪天鋼針從腸子裡鑽出,從腦子裡鑽出,人痛得咬住石磨,把牙齒都咬崩了,是反噬中期。等到鋼針從眼珠子裡一點一點鑽出,慢慢把人折磨瞎,痛不欲生的時候才是到了反噬後期。這歡喜擦擦佛強行釘住姻緣很霸道,一旦反噬起來也很霸道,最後的結局是把人活活痛死。”
“正因為其中有這麼多緣由,所以那位紮西上師,一開始並不打算救男子,這算是他咎由自取。”
“命裡無時還非要強求,不聽紮西上師的勸,所以才會落得這個淒慘下場,他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局,一開始就把利害關係說明了,但那男子和那對老夫婦財迷心竅,一心隻想娶大地主女兒傍上有錢人,卻不顧自己的命格能否壓得住。”
艾伊買買提三人再次聽得忍不住縮脖子:“這哪是愛情,這是要命啊!難怪都說愛情猛如虎,最後會吃人!這話看來一點都不假!”
就連晉安也深表讚同的點頭。
倚雲公子斜睨晉安四人,繼續說道:“我現在對這個佛國的來曆有些眉目了,不管是送子佛、紅眼佛、歡喜佛,這些擦擦佛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用活人煉製擦擦佛,其實就是邪術,類似於黑法的黑巫術。”
“剛才我聽完紮西上師對擦擦佛的簡短幾句介紹,再聯係上我們一路上見到的那麼多邪法擦擦佛…這佛國的確切來曆,應該是苯教與佛教相融生出的附佛外道。”
阿合奇:“苯教那是什麼?”
晉安對這個有些了解,說道:“苯教是吐蕃本土教派,又稱黑教,黑巫,黑薩滿,是一種修煉手法很黑暗的邪法。”
“不過隨著吐蕃盛行佛教後,苯教已經消亡很久,因為苯教與佛教相融,誕生出有彆於中原大乘佛教的小乘佛教。”
阿合奇一愣:“晉安道長你的意思是小乘佛教實際上是融入了黑巫師的邪教?”
晉安嚴肅搖頭:“當然不是,你那是狹隘理解,不管是小乘佛教還是大乘佛教,都是正統佛教。”
倚雲公子意外的看一眼晉安,似是很意外晉安居然知道得這麼多,連早就滅亡多年的苯教黑教都知曉。
她點點頭:“不錯,這佛國並不是小乘佛教,嚴格來說應該是曆史上幾次佛教變故中,被追殺躲到沙漠深處苟延殘喘的附佛外道。所謂的附佛外道,就是不被正統佛教承認,遭佛祖拋棄,假借佛道之名行邪教之事,他們的許多法術都與黑巫術有關,佛教經意是次之,苯教黑巫術才是他們信奉的主體,跟正統佛教扯不上多大關係。”
說到這,她想了想:“通俗點理解,就是一群瘋子創造出一個被曲解嚴重的黑暗佛。”
此時,那位紮西上師正在跟那對老夫婦說著話,晉安聽不懂,讓倚雲公子替他們適時翻譯。
倚雲公子:“那位紮西上師雖然不想出手救那名遭到擦擦佛反噬的男子,但是受不得那對老夫婦的苦苦哀求,看在祖上的情分上,打算出手要救那男子了。”
因為歡喜佛是紮西上師親手煉製的,所以他能跟附靈在男女心臟上的兩個陰魂直接對話。
不過談判不順利,那兩個陰魂怨氣太重,一定要弄死男子,一點都不賣紮西上師麵子。
那兩個附靈陰魂生前被人販子綁架賣到佛國,被紮西上師活剝出砰砰跳動的心臟,又趁著兩人還沒死透之時用一根根鋼針把人心傷得千瘡百孔,忍受鋼針穿心之痛,把兩顆陌生的心強行穿到一起,永生永世無法超生,那滋味比煉魂之苦還痛苦,自然是怨氣非常大。正因為怨氣大,所以製作成擦擦佛後的威力才更加霸道。
見談判失敗,僧人麵色一寒,麵有怒色的嗬斥一句,他雙臂上的菩薩紋身閃爍起貴森森幽光。
“紮西上師準備強行施法取針了。”倚雲公子提醒一句。
ps:抱歉這章來晚叻,本來能提前更新,但想多寫點,想把設定在一章內都流暢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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