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的事告一段落,薛柳便開始著手給兔子搬家了。
薛柳和薛興貴用了幾天時間,陸陸續續將家裡除了懷孕的母兔和小兔子以外的,都搬到了客棧暫放。
他們在搬運兔子的期間還遇見過一次白善力,他冷臉看著他們進進出出的搬兔籠子,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沉著臉轉身走了。
薛柳聳聳肩,都是聰明人,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搬過去之後,通鋪裡便存放著將近兩百隻兔子,薛柳不放心,便請胡大明每日留宿在通鋪裡,算是負責守衛兔子們的安全。
她不僅是防著外麵的敵人,還有這群乞丐。
雖說都是一群瘦竹竿似的小孩子,年長的主力又都受了傷,但她還是留了一手。
薛柳不想將人想的太壞,但也從不會將人想的太好。
大毛一邊幫著薛柳將喂兔子的草料切碎,一邊樂嗬嗬的跟薛柳打小報告:“孫大壯被官差抓走了,說客棧鬨事和縱火都是他犯下的,要坐牢呢。”
薛柳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應當是白善力的手筆。
大毛高興道:“抓到了壞人,咱們通鋪的生意是不是能恢複了?”
薛柳一怔,正要說什麼,餘光卻看到大樹扶著牆壁緩緩從屋裡走了出來。
如今已是盛夏,大樹穿著一件敞開的汗褂,他身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便露出皮膚上青青紫紫的傷口,看著有些駭人。
薛柳看他一眼,“能下床走動,是身體好了?”
大樹點點頭,他身上的傷最重,恢複的最慢,另外三個受傷的同伴,早就能下床走動了。
那個叫小草的小女孩看到大樹出來,小跑幾步衝過來,緊緊抱著他的大腿,轉頭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薛柳,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似在說話。
薛柳沉默的與小女孩對視,不明白她想做什麼,片刻後敗下陣來,算了,同個小女孩較真什麼。
她錯開目光,對大樹說道:“叫你們的人都回來吧,我有事同你們說。”
大樹掃了她一眼,心裡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嘴角不屑的勾起,啞著嗓子說:“好。”
大毛站在中間,左右看了看,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他猶豫著問道:“柳兒姐,什麼事啊?”
大樹看過來,沉聲道:“沒聽見?哪來這麼多問題,還不去叫人。”
大毛察覺到老大心情不好,一句廢話不敢再多問,一溜煙的跑出去了喊人去了。
薛柳沒管大樹,轉身又進屋忙去了。
等大毛將他們的人都喊回來,薛柳看著站在院裡的小乞丐們,微微蹙起眉頭。
當時讓他們住進來時,都叮囑過讓他們自己燒水洗澡,將自己收拾乾淨了。
可這才過去幾天,一個個又都是泥猴子了。
大樹由人扶著站在院子中央,抬頭看向站在台階上的薛柳,問道:“都回來了,你要說什麼,說吧。”
薛柳也不囉嗦,直奔主題道:“這裡的通鋪,我做到這個月月底便不做了。”
大樹一言不發的聽著,他心裡其實早有察覺,今天算是塵埃落定了。
薛柳當初就同他說過,這裡的生意做不長,如今孫大壯被抓,也用不著他們了,是時候過河拆橋了,輪到他們了。
其他乞丐們卻沒大樹這樣的心理準備,怔愣片刻之後,紛紛被失落淹沒了,但他們沒人開口祈求,隻是沉默的低下頭,仿佛經曆一件他們都已經習慣的事。
大毛紅了眼眶,忍不住朝薛柳走了幾步,卻被大樹一把拉住了。
大樹淡淡的開口:“這些日子多謝你,日後有機會,定當奉還。”
薛柳掃視一圈:“你們知道,為了給你們治病,我花了多少銀子嗎?”
大樹咬牙看著她:“我會還你。”
薛柳:“你們還不起。”
大毛忍不住嗚嗚嗚的哭出來,在通鋪做活的這段時間,是他長這麼大過的最開心的時候,現在這麼快就要失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