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隊長覺得高璋的擔憂倒也有道理,雖然執行命令無可厚非,但完全不管老爺死活的話,確實讓人心中不安,於是立刻領命。
於是高璋挑了一個小隊,繼續追蹤高務實和黃芷汀的行跡,而高家家丁的大部隊則先往柳州撤回不提。
高璋等人分彆離開此處大約隻有半個時辰,又有兩三百號狼兵找到了這裡。
這次來的卻是岑七公子了。
岑七公子此時早已換了衣服,不過仍是一套僮人土司習慣的白衣,隻是形製換成了更方便動作的曳撒。
“岑昭,怎麼樣,這首詩你可能看出名堂來?”岑七公子笑吟吟地看著山壁上的詩文,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頗有些得意。
那岑昭倒似乎頗知詩理,看了看道:“此詩前兩句是說他讀書用功,熱如三伏、寒如三九,他都不曾懈怠;三四句是言誌,但從字麵上來看有些奇怪,追風逐浪不知是何意,擊水挑燈大概是指軍旅,嗬嗬,一介書生,提什麼軍旅?
至於五六句,第五句應該是登高望遠,欣賞山色美景,第六句卻有些奇怪……”
岑七公子淡淡一笑:“沒什麼好奇怪的,想那黃芷汀乃是廣西著名的美人兒,咱們這位巡按老爺又不瞎,說不定……哼。”他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岑昭輕咳一聲,繼續道:“至於最後兩句……”
“關鍵是最後一句。”岑七公子打斷道:“師法前賢念狄青,這句詩有寓意啊,就不知道黃芷汀這笨丫頭看出來沒有。”
岑昭愣了一愣:“這個……恕屬下愚鈍,也沒看出什麼寓意來。”
岑七公子冷然一笑,道:“狄青是何人,與廣西有何關係,你總應該知道吧?”
狄青是何人,廣西土司之家誰都知道,岑昭自然點了點頭,道:“我廣西土官多受封於北宋,如今廣西各大土司,其祖先大多都是跟隨狄青征儂智高而來的漢人,如岑、黃、趙、馮、許、王、楊、梁、李、張、閉等十一姓土司,更是可以明確查到家族譜係。”
岑七公子冷然點頭,問道:“那麼,高巡按在這詩中說他要師法前賢——也就是師法狄青,你以為是什麼意思?”
岑昭想了想,忽然麵色一變,驚道:“他難道要征伐廣西,重新分封土司?”
岑七公子拿著那把描金烏骨扇,踱步轉了幾圈,沉聲道:“現在還不好肯定,但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畢竟此事事關我岑家生死存亡,絕不能等閒視之!”
岑昭點了點頭,認可了岑七公子的判斷,但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道:“可是,他雖然是巡按,恐怕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吧?廣西土司縱然派係眾多,各族各家也未必齊心,但他若是想靠大軍征伐,然後重新分封,難保不會逼得眾土司聯手,到時候說不定整個廣西局麵都要糜爛……朝廷真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咱們現在可沒有哪家土司有造反的意圖,朝廷為何要這麼做?”
岑七公子點頭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高務實這個人,咱們了解不多,但是從他的身份和經曆上來看,此人在過去十年裡可是順利之極,有首輔伯父,有首輔恩師,說不定很快還會有個首輔舅舅。這還不算,他還是皇帝的同窗,更是大明朝廷唯一承認的一位六首狀元……
而皇帝對他的恩寵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句‘二百年來真魁首,朕為文曲落書丹’,連我這廣西土司都聽說過了。另外,他此前雖然莫名其妙的被貶官三級,但卻以新科進士身份出任了一省巡按,這種破天荒的事都能發生,誰敢保證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沒準其他官員遞進宮裡上百份萬言疏,還不如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來得有用呢!”
岑七公子這麼一說,岑昭也緊張起來,道:“那咱們要不要想辦法先除掉他?”
“這個……”岑七公子有些猶豫,他既然知道高務實的背景,當然也知道對這樣一個人動手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這樣的後果,岑氏能不能承擔得起?那恐怕隻能看朝廷能知道多少內幕,要是朝廷能確定是岑家動的手,皇帝一旦震怒,岑家可就在劫難逃了。
太危險了啊。岑七公子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才慎重地道:“可以先做些準備,但是千萬記得不能隨意動手,且待我想辦法了解一下他的真實想法再說不遲。切記切記,在我沒有親自下令之前,不能讓任何人有半分察覺。”
“是,七老爺放心,屬下知道利害!”岑昭用力點了點頭道。
岑七公子再次看了看那首詩,又道:“他既然命令官軍收兵,那麼也就是說,在他回到柳州之前,都處於沒有防衛的狀態。在這段時間裡,如果他出事,第一個倒黴的必然是黃家,隻是……第一,咱們能不動手最好不要動手;第二,如果要動手,就要確保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到時候自有黃家頂在前頭,幫咱們扛下這檔子禍事。”
岑昭點頭道:“屬下這就安排最可靠的人手前往思明府待命。”
岑七公子“嗯”了一聲,長出一口濁氣,輕聲道:“看來,我也要走一趟思明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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