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肯定是好貨,這不用說了,雖然他沒法看實際打靶(不允許在皇帝麵前實彈),但兵仗局安排了“拚刺刀”演示,這萬曆一式的刺刀在他看來完全擔得起“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的美譽。
可如果要列裝這樣價格的火槍,兵部肯定是一臉笑得稀爛,但戶部怕是要發飆。
關鍵是他今年還減免了一大筆賦稅,這個缺口還指望幾大港口的商稅提高來補呢,現在上哪弄這麼一筆錢去換裝武器?
當然,朱翊鈞的思路是換裝速度不變,一年換裝兩萬五千支到三萬支,而不是撥款不變、削減數量。
削數量也是有問題的,現在隆慶二式各地邊軍都想要,幾鎮連番上疏,有仗打的遼東不必說了,理由就是我這裡急需;其他各鎮也不客氣,比如陝西方麵就說,隨著俺答的病重(之前還隻是病重的時候),現在東套和西套都有些不穩,萬一要是打起來,咱們擋不住。
宣大山西三鎮則說,由於俺答病重,擔心他死後局勢有變,我們三鎮這幾年騎兵反而減少了,如果再沒有火槍之利,後果不堪設想。
甚至連薊州的戚繼光都湊熱鬨,說空心敵台建成之後,薊鎮雖安,但苦於火力不足,始終無法對入侵的敵軍造成足夠的殺傷,因此急需更換隆慶二式火槍以提高火力。
要說他們邊軍是真的需要,那也就算了,京營居然也嘰嘰歪歪,說什麼邊軍換裝居然比京營的力度更大,這簡直是本末倒置,我京營坐鎮燕京,乃是陛下您震懾天下的最強武力,焉能落於人後?是以我京營也需要大力換裝——如果是一年三萬把,我京營得要一萬五!
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大明的最強武力?
朱翊鈞對這些說法全部隻當沒看見,還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在分配,基本上還是遼東拿大頭,薊鎮和宣大等地跟著分一點,陝西就基本是湊數了,至於更遠的地方,尤其是南軍方麵,那就更少。
不過南京兵部也不是吃乾飯的,他們還有獨特的一招:咱們自己買。
南直隸、浙江、廣東等地都比較有錢,督、撫各衙門隨便擠一擠,就能湊幾個十幾萬兩出來找京華自購——隻要南京兵部用印就行了。
大明的體製很獨特,南京兵部的實權很大,南方各省的軍備都是南京兵部直接管,隻有重要大事才會報北京兵部或者朝廷,向這種地方采購,南京兵部完全可以做主。
而南京兵部根本不可能會反對地方自購——又不要它出錢,地方軍備強了,他們南京兵部腰杆子才硬啊,所以當然不會反對。
北京方麵雖然因此丟了南方諸省換裝的大包袱,但京營和九邊的兵力畢竟遠超南方,如果現在槍支價格增加一倍,問題還是很大。
上哪弄錢呢?朱翊鈞開始頭疼起來。
“務實……”猶豫了一會兒,朱翊鈞還是開了口:“你看這萬曆一式,賣二十八兩如何?現在戶部實在是緊張,而去年堯娥大婚,今年堯媖大婚,明年潞王又要大婚,內帑方麵一時也有些窘迫……”
彆看隻是砍了二兩銀子,但換裝是大買賣,一年三萬支的話,這就六萬兩銀子省出來了,十年換裝三十萬支,那就省了六十萬兩。
皇帝親自談價,這還是第一次,這個麵子得給。
六萬兩固然不是小數目,但高務實還能接受,畢竟這筆買賣的賬其實不是朱翊鈞那個算法,他那是個外行算法。
現在這個新的滲碳鋼成本比較高,主要還是生產工藝不太成熟,現在產出的,其實都是臨時生產線上出來的產品,將來肯定還有生產線的調配升級,再加上工人工匠們的熟練度慢慢也會提高,良品率肯定會隨之上升,成本也會逐漸下降,到時候如果還維持原價,那肯定是賺翻了。
咳,因為哪怕隆慶二式,利潤也是很可觀的,何況萬曆一式?
所以隻要換個思路,就會發現哪怕二十八兩銀子一支,也就是前一兩年賺得少點,最遲到第三年,成本肯定大幅下降,利潤自然一下子就上來了。
因此,拿下訂單才是關鍵。
高務實歎了口氣,正色道:“君有所命,臣豈敢不從,皇上說二十八兩,那就二十八兩吧,京華方麵……臣自去想辦法跟他們解釋。”
嗯,京華是個商業集團,這個話高務實早就多次跟朱翊鈞說過,朱翊鈞也是能理解的。
見高務實答應,朱翊鈞鬆了口氣,連忙敲定下來:“那好,戶部方麵,由朕來說,實在不行,多的錢就戶部出一半,內帑出一半。”
咦,你現在就有三大征時的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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