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皇帝的關愛
“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遼東地方讚理軍務高務實覲見——”
乾清宮西暖閣外,隨著當值大漢將軍的高聲宣號,一襲大紅紵絲坐蟒袍加身的高務實麵色肅然地走入閣中。
一進門,他便看見禦案之前站著一名笑容可掬的微胖青年,正是穿著一襲大紅底色皇帝常服的朱翊鈞。
“臣高務實,參……”
“免禮免禮。”朱翊鈞嗬嗬笑著,擺手打斷高務實的話,自己也走了過來,一把抓住高務實的胳膊,讓他無法順利下拜,同時道:“怎樣,遼東的冬天是不是比京師要冷?我聽說那邊現在倒春寒也挺厲害,你這風塵仆仆的,沒生病吧?”
到底是十年同窗,“朕”都不帶說了。
高務實拜不下去,隻好收勢,笑著答道:“皇上要說天氣,遼東的確有些冷,不過真要說起來,其實也並不比京師冷太多。倒是遼陽的撫院原本有些簡陋,臣到了之後,自己花了點銀子,給花廳、書房、北房等處通通裝了地龍,便也不冷了。”
高務實所說的地龍當然不是一種龍,也不是同名的中藥材,而是一種比較奢侈的取暖方式。簡單的說,就是把房屋底下挖出一些火道,在火道的外麵設爐燒火,熱流通過火道使房內氣溫升高。
這種取暖方式不僅建造、改造的工程量不小,而且由於能效很低,使用起來十分耗費燃料。在古代來說,地龍一般僅用於宮殿、王府等頂級富貴之地,不過這個東西本身並不違製,隻要有錢且舍得花錢,倒也誰都能裝。
高務實自然不缺這點錢,而且他燒地龍其實也便宜——鞍山的煤礦已經開工了,他那區區一個撫院,算他從早燒到晚又能燒多少?忽略不計的水平。
朱翊鈞聽了倒是絲毫不惱,反而笑罵道:“不愧是‘三十萬兩揮手灑’的新鄭高龍文,早知道這樣,朕剛才的朱批就不該把你的名字寫進去。”
高務實愕然道:“什麼朱批?”
朱翊鈞隨意一擺手:“小事而已,本來是賜輔臣、講官等臣工一些手爐之類的禦寒之物,但我想著你今兒個也該回京了,就把你的名字也給加了進去。”
高務實忙正色道:“臣謝皇上關愛。”
“嗯……要說關愛,這我倒是不謙虛,我還真挺關愛你的。”朱翊鈞忽然擠眉弄眼對高務實道:“你猜我這次讓你回來,是有件什麼好事要讓你做?”
高務實心道:啥,好事?你確定不是在逗我?這都兩個爛攤子擺在麵前了,你跟我說是好事?
朱翊鈞見高務實一臉錯愕,還當他是想不出來,笑眯眯的指點道:“你想想,近來朝廷有什麼大事,是你很適合摻和一手的?”
高務實聽得恨不能翻一個大大的白眼,還我很適合摻和一手的?我是挺有錢的不假,但他娘的我也不是開善堂的啊,再說我花銷也大啊!
不過皇帝的話還是得回答的,不能直接無視,高務實隻好苦笑著道:“這個嘛,皇上說的莫不是潞王之國?”
朱翊鈞一愣,然後立刻搖頭:“翊鏐今年不過十六歲而已,之國的事又不著急,母後那邊哪裡舍得他現在就去衛輝?再說,朕如今荷包堪憂,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夠禮藩之數,這件事怕是還要再等上幾年……你再猜。”
咦?
潞王現在還沒打算就藩啊?那怎麼這麼早就斂財斂得天下側目了?
“莫非皇上說的是雲南戰事?”高務實又試著問道。
“雲南的事你怎麼摻和?它在西南,你在東北,這也太遠了!況且,雲南這廟小了,現在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呀。”朱翊鈞一臉嫌棄的模樣,仿佛在說:“你怎麼突然這麼笨了?”
不是潞王的事,也不是雲南的事?
高務實頓時有些一頭霧水,不由摸了摸鼻子,道:“這……臣一時猜不出來。”
朱翊鈞嘿嘿一笑,然後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樣子看了看了門口,稍稍壓低聲音,道:“春闈啊!”
春闈?會試?
這我三年前就考完了,而且還是狀元啊!提這個做什麼,總不能說前一次的考試成績作廢,讓我再考一回吧?還有沒有王法了?
好在這一次朱翊鈞沒讓高務實繼續猜什麼,而是自己接著說了下去:“我聽說你收了兩名弟子,但一個是安南人,一個是蒙古人?有這事兒吧?”
“哦,這事是有的。那兩孩子一個是阮潢之子,一個是把漢那吉之子,不過臣收他們為弟子,主要是為安其父之心……”
“你的用意我當然看得出來。”朱翊鈞擺手道:“不過,你是我大明的堂堂六首狀元,也不能隻有兩個藩國門生啊,這也太寒磣了些!所以我的意思是,趁著今年春闈還差兩天,讓你趕緊回來做個考官,也好收幾個門生撐撐門麵、使喚使喚。”
呃……讓我當考官?還是會試考官?
高務實睜大眼睛,問道:“皇上不是說笑吧?臣是萬曆八年庚辰金榜,中式也不過才三年,怎麼做得會試考官?”
“怎麼就做不得?”朱翊鈞輕哼一聲:“你是編纂過《大明會典》的,你現在告訴朕:曆代祖宗有哪一位規定過,說上一榜的進士不能做下一榜的考官?”
“呃,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國朝自有慣例,比如說考官就有考官的資曆要求……”
“你的資曆不夠嗎?”朱翊鈞打斷高務實的話,反問道:“我朝慣例,考官須曾任或在任翰林史官——你任過吧?”
“這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