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暗流
一個張鯨不可怕,一個劉守有也不可怕,但張鯨和劉守有加在一塊兒就需要稍微留意一下了。
張鯨、張誠兩人,早年為宦時都是投入張宏門下為義子的(小宦官剛入宮都要拜個乾爹),而那時候張宏本人是伺候先帝隆慶之人,於是派了他們去伺候身為太子的朱翊鈞。
如果不是高務實的出現,彆說張宏了,就算他的兩個養子張鯨、張誠都要比黃孟宇和陳矩二人在朱翊鈞麵前的資曆更老。
即便是現在,他二人在朱翊鈞麵前的資曆也並不比黃、陳二人要差,隻是由於沒有高務實的推薦,也沒能在此前的某些大事中發揮積極影響,所以才被黃孟宇、陳矩二人壓在身後。
陳洪去後,黃孟宇和陳矩是宮裡的兩大巨頭,毫無疑問都是依附於高務實的,而在他們二人之下的大宦官本是張宏。這位張宏大太監年歲已高,個性也耿直,並沒有投入高務實麾下——但好在他覺得高務實是賢臣,倒也沒扯過高某人的後腿。
眼下張宏自己絕食而死了,張鯨張誠作為他養子裡頭混得最好的兩人就冒了出來,尤其以張鯨的勢頭為最盛。
張鯨的職司是什麼,居然如此受寵?他是內府供用庫掌印太監。
內府供用庫專司皇城內二十四衙門、山陵等處內官食米(每人每月四鬥)及禦用黃蠟、白蠟、沉香等香。主官有掌印太監一人,下設總理、管理、僉書、掌司、寫字、監工共百餘人。所屬有油庫、蠟庫等。
這以上是官方說法,實際上內府供用庫管的何止於“食米及禦用黃蠟、白蠟、沉香”?
不如用一個更簡單粗暴的表述:整個皇宮、內府各衙門及曆代帝陵的日常所用基本都歸他管。
這個職務如果類比換在後世各機關單位裡,大抵相當於該單位的辦公室主任。
什麼人能做辦公室主任?一把手的鐵杆親信。
這麼一比較,張鯨在朱翊鈞心目中的地位就很明白了。
但光是一個張鯨,高務實還是不當多大事的,畢竟他本人的地位比張鯨超脫得多,對朱翊鈞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更不是張鯨能比,再加上還有黃孟宇這個內廷掌總的司禮監掌印、陳矩這個東廠提督,張鯨就算是“辦公室主任”也不可能對高務實造成什麼直接威脅。
隻是,如果加上劉守有,局麵就大不一樣了。
劉守有是現在的錦衣衛都督,是一個既算內臣,又是外臣的特殊存在,而更關鍵的是,錦衣衛是掌握著緹騎的,擁有監督甚至是監視百官的權力。
原本錦衣衛發展到現在,監視百官這條功能已經被大幅弱化了,不過那還得看都督本人的性格和意誌。好比當初朱希孝做錦衣衛都督的時候,錦衣衛顯然是對著文官高舉和平大旗的天使,尤其是在成國公府和高務實達成全麵合作夥伴關係之後,錦衣衛簡直在側麵成了高務實手裡的刀。
可惜朱希忠、朱希孝兄弟死得都有點早,六十來歲就先後去世了,而朱應楨雖然比曆史上更輕易得承襲了成國公爵位,但卻沒能把錦衣衛都督給弄到手,結果幾年之後劉守有混了出來,成了新任都督。
劉守有的情況前文有述,這裡不多說,簡單的講就是在文臣蔭官武職盛行後,以文臣世家出身而投入錦衣衛的那批人中的一員,而他父祖輩在文臣之中都是心學一脈,是以他對高家的態度很是不佳。
不佳歸不佳,其實原先劉守有也不敢對打倒高務實有什麼念想,隻是在某些力所能及的時候,本著“能黑就黑”的想法說點高務實的壞話,譬如高務實在安南的時候,劉守有就乾過這事(前文有述)。
可惜劉守有的行動一直沒有取得什麼成效——高務實做事一貫謹慎,偶有過分的舉動也會在朱翊鈞麵前進行說明,再加上他做的事最終都有很好的“療效”,所以朱翊鈞一直覺得劉守有對高務實的暗查有些可笑,要不是祖製在那裡擺著,恐怕都要指示劉守有彆費那工夫了。
高務實自從前一次調整京華內部的架構,特意整出一個內務部後,京華本身也是有情報機構的,所以他對劉守有的小動作並非毫不知情,之所以沒有進行反製,是因為當時看來沒有必要。
某些時候,有個人在皇帝麵前隔三差五的說一點對自己不利的話,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那可以證明自己沒有一手遮天——當然前提是這些壞話都不是大問題,而且一定查不出什麼真問題來。
高務實遲遲不動劉守有,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讓他說點壞話好了,反正一來問題不大,二來查無實據,皇帝總得到這種查無實據的小道消息,聽久了反而就免疫了。
搞到最後說不定朱翊鈞還會覺得: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小事,務實又不是神仙,偌大個京華每件事他都清楚啊?底下人犯點小錯很奇怪嗎?朕手底下這麼多臣子,每年多少人犯錯啊,難道都是朕的責任?
不過,高務實肯故意留著劉守有,劉守有看起來卻不大樂意放過高務實,居然和張鯨這位眼看著要新崛起的大太監攪和到一塊去了。
內外聯合,這就有威脅了,不能等閒視之。
畢竟高務實自己就是內外聯合的受益者,豈能不知內外聯合的威力。
“除了他們一個月見了幾次麵之外,還查出什麼沒有?”高務實問道。
黃孟宇目光一凝,道:“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與他們兩人的聯手是否有關。”
“何事?”
“他二人第二次見麵之後,劉守有在次日拜訪了餘閣老——名義是探病。”
高務實心中一動,沉吟片刻,問道:“餘閣老是真病嗎?”
“病肯定是真病。”黃孟宇肯定地道:“老陳那邊早就查過了,餘閣老從去年起身子骨就不對勁,三不五時就得請假不當值,真是在家臥床養病。”
“確定了?”
“確定,非常確定,東廠在餘大學士府安插了兩個暗椿。”黃孟宇肯定地道。
高務實點點頭,想了想,又無能道:“這兩個人是東廠直管的番子,還是從錦衣衛借調的?”
“一個是東廠番子,另一個侍女則是外線,拿錢辦事的……不過她家裡欠了印子錢,被咱們控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