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粹宮是他自己的“潛邸”,現在給了朱常洛,正常人都知道要怎麼理解。
高務實唯一不能確定的,隻是申時行這麼做究竟隻是他個人作風的習慣性展現,還是本身就包藏禍心,讓皇帝悄然退讓,讓百官覺得隻要繼續努力,就能逼得皇帝最終完全依照他們的意見行事。
這個懷疑,高務實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確定。
此時朱翊鈞聽了高務實的話,沒好氣地道:“我去聖哲殿做什麼,我又不會看病,湊在那兒也是礙事。”
咦?
高務實聽出他的語氣不對勁,試探著道:“兩宮和皇後……”
“兩宮自然是急得不得了,皇後曆來孝順,就跟著去了唄。”朱翊鈞輕哼一聲:“外廷怎麼樣了,散朝沒有?”
高務實答道:“散了,申先生說奉口諭命百官按製散朝。”
“那還好。”朱翊鈞鬆了口氣:“我在這兒都覺得冷,來朝的臣工隻怕還有些連東西都沒吃,吹了這麼久的風,可彆凍倒幾個,到時候又說我這做皇帝的不體恤下情。”
我還以為您老真關心臣工呢,原來隻是擔心自己挨罵?
“你冷不冷?”朱翊鈞順口一問,又自己搖頭道:“哦,你應該不冷,我記得你一直不怎麼怕冷。”
高務實忍不住一笑:“臣年輕,吃飽了就不冷,再說也穿得多。”
朱翊鈞點了點頭,又道:“外麵有什麼議論嗎?”
高務實忽然正色起來,肅然道:“旁人倒似乎沒有太多議論,不過臣議論了。”
朱翊鈞果然一怔,詫異道:“你議論?和誰議論?議論什麼了?”
高務實退後兩步,拱手道:“臣有諫。”
朱翊鈞忽然伸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且慢,先讓朕猜上一猜……你是不是要說,朕不該放著常朝不顧,先來鐘粹宮?”既然高務實說要進諫,朱翊鈞就不再自稱“我”,而正式用了“朕”。
高務實道:“皇上既然知道……”
“你再等等,朕也有一問,要先問你。”朱翊鈞微微眯起眼睛,朝聖哲殿努了努嘴:“太後忽有懿旨,召朕侍奉在側,此時朕是該先侍奉太後,還是該先去常朝?高宮保可有道理教朕?”
高務實一怔,心說原來你是被太後叫來的,不是自己急著來的?
不過既然是這樣,那情況就不同了,他輕歎一聲:“倘是如此,皇上的確是該先來侍奉太後左右。”
朱翊鈞露出笑容,卻還不依不饒地問道:“是什麼道理?”
“皇上先是身為人子,而後才是皇上。正如我朝官員,若父母有召,哪怕官居一品,也得辭官歸裡,親奉雙親於堂上。再者,即便身為皇上,須知太後亦是先帝敵體,敬太後即敬先帝,皇上仍該先太後而後百官。”
朱翊鈞頓時笑了起來,然後一攤手:“那麼現在你還要諫言麼?”
誰知高務實仍然點頭,道:“是,臣還有諫。”
朱翊鈞一怔,詫異道:“這又是何故?”
高務實道:“皇上先太後而後百官,於情於理都沒有過錯,不過皇上在來侍奉太後之前,仍該派人知會百官,亦或者至少知會內閣知曉其中緣故,同時命申先生酌情處置,方是萬全之舉。”
朱翊鈞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你說得有道理。”他看了一眼周圍,見內侍和宮女們都離得比較遠,這才接著道:“求真,不瞞你說,我當時頗不高興,因此做得不太周全,倒不是故意把百官晾在一邊。”
高務實隻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卻並未說話。
朱翊鈞歎了口氣,搖頭道:“常洛是我之子,我也不是不關心他,但他……既非嫡子,身子骨看來也不甚強健,豈是儲君之相?我實在不願因為他這點事耽誤了常朝。
但太後總以為眼下隻有一位皇孫,必須看得要緊些,以至於今日原本不過一點小事,卻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唉,我總擔心再這樣下去,外廷隻怕會要借太後之勢來要挾我……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高務實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道:“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如皇後誕下龍子。”
朱翊鈞一聽這個就有些泄氣,有些煩惱地道:“皇後千好萬好,就是太在乎旁人的看法,我去坤寧宮稍勤一些,她就恨不得往外趕人才好,你說我有什麼法子?”
這尼瑪……你們夫妻間的閨房事,難道還要我一個外人來出主意?我是不是也管得太寬了啊?
高務實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之後,忽然想到:咦,朱翊鈞這個說法有點問題啊,難道皇後真的隻是出於“在乎旁人看法”所以“趕人”?
他忽然想到一種實在不便談及的可能:該不會是朱翊鈞和皇後第一次圓房的時候過於急躁,皇後那邊隻感受到了痛苦,根本沒有什麼閨房之樂吧?
這個情況雖然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但也的確是很有可能的,畢竟皇後大婚的年紀按照後世來算,根本就還是個未成年的小蘿莉。當時朱翊鈞雖然理論上應該不是初哥了,可顯然也還談不上經驗豐富,況且他的身份擺在那兒,估摸著也不太可能考慮對方的感受,於是……
高務實雖然一貫以多智著稱,但麵對這種情況,一時也覺得甚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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