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簠麵色沉肅,點了點頭,道:“這場雨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啊,咱們的大炮還能打麼?”
高逸民一聽就知道,曹簠這位老將對“步炮協同”的了解有些不足,甚至對於此前刺刀陣“以步製騎”的作戰精髓可能了解得也不是很透徹。他的作戰思路大概還是停留在大炮開路,然後家丁精騎衝陣破敵之上。
當然,這套老打法也不能說已經過時了,事實上這套打法在遼東依然行得通,隻不過效率上麵波動比較大,過於依靠敵方對我方火炮的畏懼以及家丁精騎的凶狠衝殺。另外,在交換比上也不是很劃算——這套打法未見得會損失很大,之所以說交換比不太劃算,是因為一旦損失,基本都是損失精銳家丁。
精銳家丁作為核心部隊,損失一旦大了,那就是典型的“傷筋動骨”,和損失衛所兵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
這就好比原曆史上李家遼東騎兵本來縱橫遼東無敵手,但在朝鮮戰場損失過大之後,直接導致後期再也壓製不住努爾哈赤的崛起。當時遼東的衛所兵部分並沒有多少變化,僅僅是李家家丁的損失就形成了力量顛倒,可見精銳家丁之重要。
曹簠的作戰思路如此,高逸民無法靠一張嘴就改變。在他看來,曹簠主要是沒有親自經曆遼南之戰,所以腦子裡還轉不過彎來,隻能想法子讓他看一看新戰法的威力,他才會自然而然地轉變思想。
既要用新戰法,又不能讓曹簠心中懷疑或者抵觸,那麼能想的主意就不多了。高逸民腦筋急轉,笑道:“火炮問題總戎不必擔心,京華的火炮都有防水檢測,雖然傾盆大雨之下是肯定沒法用的,但這樣的小雨還是不在話下。”
曹簠聽了,略略鬆了口氣。在他看來,隻要大炮能響,一頓火炮轟過去,然後自己親帥精騎一衝,蒙古人因為人口太少,甲胄也不齊,從來都不肯和精銳家丁騎兵對砍,勢必要撤。
隻要他們撤了,到時候自家大軍是進葉赫東城避雨等待來日再戰,還是乘勝追擊一次了結戰鬥,那就都可以考慮了,總之是足以奠定勝局。
不過,高逸民卻笑道:“恭喜大帥,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就在眼前,一洗長安堡晦氣的時候終於到了!”
曹簠一怔,有些詫異道:“取勝本帥也有信心,但大勝……從何說起?”
勝不難,按照曹簠的想法,炮火開路、精騎衝殺,蒙古人根本不肯承受和明軍差不多的損失,到時候必退無疑,隻要擊退,那自然就是勝了。
但大勝則不然,大勝一定少不了趁勢掩殺,而今日有雨,掩殺這活兒乾起來可不是那麼方便。何況對方騎兵人數比本方騎兵要多三四倍,在並非直接擊潰對方的情況下,追擊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的話,對方一個回馬槍過來,說不定就又是一次長安堡。
高逸民早已料到曹簠會是這樣的反應,當下微笑道:“大帥以為戚家軍所長者在何事?”
曹簠毫不猶豫地道:“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這次不必他們動如雷霆,隻要不動如山即可。”高逸民目中發光,盯著山穀中已經開始擺出迎戰姿態的蒙古騎兵,沉聲道:“戚家軍在車營的支援下擺好鴛鴦陣,正麵抵擋蒙古韃子,張萬邦、蒲元毅為其護衛側翼,大帥和麻參戎所部精銳騎丁隻需等韃子氣勢衰竭,再找機會一舉殺入,便可大敗敵軍。”
曹簠有些不信,提醒道:“高兄弟,戚遊戎這次隻帶了兩千戚家軍。”
戚家軍人數最多的時候可能也不到六千,其在薊鎮戍衛時甚至已經更少了,後來戚繼光去京師任禁衛軍司令又帶去了一部分,其餘將領分駐各地也帶走了一些,最後隨著戚金來遼東的大概也就三千左右。
這次留了一千在沈陽看家,於是戚金所部的戚家軍就隻有兩千人了。靠兩千人正麵頂著圖們一萬多大汗嫡係精銳,這在曹簠看來明顯有些托大。就算高逸民點名讓張萬邦和蒲元毅所部保護戚家軍側翼,那也還是托大。
高逸民知道,此時此刻光靠理論是沒法說服曹簠的,因此他換了個角度來表述:“大帥所言甚是,戚家軍雖強,以兩千敵萬餘終歸不智。不過,大帥本部和麻參戎本部既然按兵不動,圖們恐怕也沒有膽量把全部兵力都投入進來,去和戚遊戎陣前死戰吧?”
這個說法曹簠果然就能接受了,點頭道:“我部家丁主力既然沒動,圖們自然不敢孤注一擲。”
“那便是了。”高逸民微笑道:“隻要待前軍陷入僵持,大帥再找機會衝擊敵陣,此時圖們由於不敢放棄部屬,便隻能被動迎戰。如此,大帥豈不是想從哪裡突擊便從哪裡突擊?”
曹簠一聽,大笑著稱讚高逸民言之有理。
高逸民一邊謙虛,一邊心中暗笑,事實上他的本意可不是這般。
按照他的想法,戚家軍這次並非要不動如山,而是要“其徐如林”,要緩緩向前逼近,逼得圖們不得不派兵擊退。
此時戚家軍就可以轉入“不動如山”狀態了,要向一塊磁石一樣吸引圖們所部,逼圖們不斷地加碼中軍,形成添油戰術。
等這種局麵僵持一段時間,圖們手中的力量被大量吸引去了中軍,曹簠、麻承勳的精銳家丁再找個機會殺將出去,同時戚金、張萬邦、蒲元毅等部全部轉入反攻……此時的圖們自然無力回天。
唯一的顧慮,在於布日哈圖會不會看穿此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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