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砬不屑道:“北狄(他指的是女真各部)弓箭射程更遠,且鐵炮一發之後填裝卻需大量時間,待其填裝之時,我軍之弓箭及騎兵早已殺至身前,何懼之有?”
其實他倆的話都有誇大自己所免之敵,日軍鐵炮或許能打一百五十步,但“凡射必中”純屬胡說八道,況且到了那個距離基本上也沒有殺傷力了;
女真弓箭“射程更遠”也是鬼扯,的確有個彆將領的加強步弓能做到這一步,可惜同樣的是,在這般距離還能準確命中並破甲殺人者,實在千中無一。
李鎰還不肯放棄,繼續勸道:“我觀敵寇有如天朝一般持續鐵炮射擊之三段擊陣型,貿然對陣必死傷慘重。”
申砬雖有猶豫,但最終沒有同意李鎰所請,申砬歎息道:“倭賊此刻想必已過尚州,我軍在此為扼守忠州必經之路,若再進兵至鳥嶺布防,或空耗時間,或易使倭賊尋路竄入忠州,甚至以虛兵牽製我軍而搶先進攻王京,如之奈何?
為此,我軍不得離開此地,需效法天朝兵家先賢,背水一戰!我所帶馬軍久經戰陣,敵寇必將在我軍鐵蹄之下四分五裂!”
八月二十八日,兩軍於南漢江彈琴台一帶布陣,申砬問副將金汝物道:“若汝為倭寇大將,值此當如何部署?”金汝物答當分兵圍之,申砬讚許。
李鎰請教如何警戒鐵炮,申砬答道:“儘量擴大馬匹距離,當距離接近,先以弓箭分散敵兵力,再行突進。”
頓了一頓,他又道:“自敵寇登陸釜山浦後便一路勢如破竹,使我國威淪喪,諸軍畏敵如虎。此時欲振士氣,必與敵正麵取勝,即使不勝也能殲滅一半弱敵之勢,漢江防禦之壓力必會減輕,諸位應有此覺悟。”諸將領命。
而小西行長此時得知申砬軍約有八千,其中三千為騎兵,很快定下策略。小西行長親領七千於正麵偃旗息鼓,利用彈琴台茂密林木阻擋朝鮮軍視線,秘密接近朝鮮軍再行突襲。
又令宗義智及鬆浦鎮信各領三千,分向左右沿漢江江岸夾擊朝鮮;再令有馬晴信、大村喜前、後藤純玄領兵三千七百秘繞敵後,等兩軍交戰之後率軍直取忠州,斷敵歸路。
小西行長率先發起衝鋒,待申砬發覺,朝鮮已被三麵包圍。申砬令金汝物及李鎰二將各領一千步兵、五百騎兵阻擊兩側日軍,又自領五千兵馬正麵衝擊小西行長。
申砬下令,先以一千馬隊衝鋒,以弓箭掩護衝破鐵炮火力,再以一千馬隊衝擊敵陣,亂其陣腳,與步兵合擊使敵自潰。
小西行長見狀,則令鐵炮隊分前後兩部,以足輕列槍簇保護,佩刀武士隊及長槍武士隊居後待命。
申砬部騎兵的騎射相對有素,箭如雨下,小西行長前陣雖設木柵掩護,仍有不少日軍死傷。不過,待申砬騎兵突至百步時,日軍鐵炮齊發,三段連擊,朝鮮先鋒騎兵死傷過半。
日軍鐵炮隊隨後後撤,由足輕槍陣迎敵,朝鮮先鋒部剩餘五百騎兵仍然衝擊槍陣。兩番衝擊之下,日軍槍陣雖亂,死傷數百,但朝鮮先鋒馬隊也已全數陣亡,戰場表現可謂慘烈。
不過,不等日軍重整,申砬已趁機領一千騎兵再衝倭陣。日軍前陣足輕及鐵炮隊抵擋不住,全軍覆沒。申砬見狀大喜,以為大勝當前,立刻號令騎兵直衝敵寇本陣,與步軍合殲。
然而小西行長完全不為所動,他下令長槍武士隊分至左右列陣圍敵,後部鐵炮隊立即射擊。如此一來,日軍三麵鐵炮連射,後隊還有規模更大的鐵炮隊壓陣,循環往複,朝鮮軍兵鋒大潰。
日軍長槍武士立刻跟進突擊,朝鮮軍馬匹受驚,自相混亂,反衝朝鮮步軍。鐵炮射擊之下朝鮮死傷眾多,而另一頭金汝物及李鎰二將亦難敵日本火力而敗退,與申砬合兵。
宗義智及鬆浦鎮信很快完成合圍,小西行長下令全軍進攻。申砬所率領朝鮮軍在被包圍之下與倭軍短兵相接,結果朝鮮軍無論甲衣兵械,士氣戰力皆不如日軍。
申砬號令全軍,收攏兵力布圓陣禦敵,以盾牌列前長槍居後,箭手居中,重整士氣。危急之下,申砬大喊道:“敗則國破家亡,勝則富貴於世,勿使倭寇往王京一步!”
然而戰鬥力的客觀差距有時候並非鼓舞即可扭轉,畢竟日軍此刻也是戰意高昂。於是戰至黃昏,朝鮮軍全軍覆沒,申砬領金汝物與李鎰分兩路領突出重圍,小西行長則對申砬追擊圍堵。
申砬且戰且退至江崖無路,與金汝物兩人相互訣彆,各自投江自儘。李鎰逃奔忠州,卻發現此地早已被日軍偷襲占領。他這一來,日軍有馬晴信、大村喜前、後藤純玄立刻率軍出擊。李鎰驚恐之極,連忙奪路而逃,
不過此戰朝鮮軍雖然告負,但小西行長軍損失也不小,掛彩者八千有餘,可謂全軍近半負傷,堪稱損失慘重,雖然大多都是輕傷,卻也不得已需要原地駐守休整,難以繼續進軍王京,此條主要戰線暫時緩和了下來。
前線戰敗的消息傳至王京,李昖及群臣知曉申砬軍敗,幾乎滿朝失聲。君臣上下心灰意冷,滿麵愁容,好半晌之後,李昖無力道:“申砬戰敗,王京危矣,此時……是否當行播遷?”
吏曹判書李元翼勸道:“殿下不可播遷,申砬將軍雖然戰敗,但倭寇離王京尚需時日,應召集軍士防備都城!”
新任兵曹判書金應南諫道:“一旦播遷,極難遷回,請殿下三思。”
領議政李山海歎道:“既讓殿下三思,那便應當播遷。忠州離王京三百五十裡,而敵寇從釜山至忠州一路征戰,卻僅用不到半月。眼下王京之前已無可用之兵,兵臨王京必在三日之內,如今京內駐兵不過五千,如何抵擋?”
柳成龍卻不同意,道:“三日並非短暫,我等可以發放軍餉、動員百姓補充軍隊,籌備軍械與敵再戰。”
李山海怒斥道:“倭寇為何進兵神速,乃是戰力不敵加上逃兵潰散,事到如今還指望百姓浴血奮戰?何不出宮看看城中百姓,早已是人心慌亂、避之不及,根本無人會聽令保衛王京!”
柳成龍同樣怒斥:“既是如此,那便更不應播遷,殿下抵抗外敵之意誌與能團結多少軍民共同奮戰至關重要!倘若立即播遷,便如同丟棄臣民,失去民心軍心便再難聚攏,請殿下明察!”
李昖心中憂懼,對柳成龍所言毫無信心,他歎道:“寡人若有抵抗之誌,軍民便會團結一致保家衛國?寡人並不認同,倘若有這般愛國兵民,倭寇又為何能未用半月便兵臨王京?
寡人不願播遷,是臣民拋棄都城!寡人傾聽眾愛卿之意,結果竟至如此地步,派遣通信使未能探明敵意,奏請天朝反遭人誤會,修整兵備無法阻擋外敵……事到如今,還希望寡人聽爾等胡言亂語!
聽寡人旨意,寡人並非自願播遷,乃是暫離王京重整戰力。愛卿反對播遷縱有千般理由,難道不知戰爭時期王一旦被俘,將對國家社稷和黎民百姓是何種後果!
此事不必再議,備邊司立刻準備播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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