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義弘道:“忍者之法當年多次令各路大名傷亡慘重,可見極為實用,隻要能迅速殲滅敵軍主力,我們便能高枕無憂,所用何法又有什麼關係?隻是我未得忍法玄妙,應該做不到像忍者一樣出神入化,但對付朝鮮軍應該還是綽綽有餘。”宇喜多秀家應允。
八月十三清晨,日軍再圍南原,多造飛雲梯預備登城,在火繩槍掩護下填濠作路,出動箭樓俯瞰南原,以使火繩槍隊可以居高臨下。如此,南原外城守兵一時死儘,日軍趁機蜂擁登城,但數次被朝鮮軍擊退,儘顯疲憊,陣型散亂不堪,午時再退本營。
李福南欣喜不已,道:“倭寇連日激戰,我軍一直被敵壓製,倭寇必認定南原遲早陷落,以至於不顧一切強攻。我方才見倭寇敗退時皆十分疲憊,陣型大亂,應是筋疲力儘急需休整,如此正是奇襲之時。”
任鉉認為此舉過於冒險,並非萬全之計,不如還是堅守以待救。
李福南不聽,搖頭道:“堅守南原已有兩日,全州至今未援,可見是畏敵如虎、按兵不動了,不能指望!等我們全陣亡在南原,全州也不會發兵救援的。現在不能再坐等外援,隻能靠我們見機行事,不必多言,執行軍令!”
李福南遂領全部北境騎兵出城出擊,他這支騎兵是朝鮮昔日王牌軍北境騎兵所剩不多的一支。既然原先就是精銳,現在北境騎兵所剩無幾,那就更成了朝鮮軍中的寶貝疙瘩,裝備糧餉都被力保,因此戰鬥力還是不差的。
日軍見狀,很快佯裝敗退,北境騎兵追過石橋,誰知日軍竟身覆黃土伏於地麵,突而奮起,不計其數,幾乎將李福南包圍。
日將島津義弘親臨戰陣,手持野太刀領兵殺出,李福南大驚之下急令回撤,北境騎兵死傷三四百之多,倉皇退回南原。不過他退得還是夠快,以至於島津義弘未能全殲這支北境騎兵,罵罵咧咧憤恨而歸。
島津義弘回營後依然大罵不止,小西行長勸道:“島津殿下所設計謀堪稱凶險,隻是的確沒有忍者運用純熟,再加上北境騎兵到底也是頗有戰力的朝鮮精兵,能殲敵數百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總大將,我看不如招降朝鮮軍,就讓我來對其將領勸降,讓其獻出南原吧。”
宇喜多秀家立刻斥責道:“小西!太閣殿下已有嚴令,不準再對朝鮮及明軍有任何協商,你該知道這道命令實際上就是在警告你,你還敢違抗太閣殿下的命令麼!”
小西行長辯解道:“並非協商議和,南原是我們誌在必得的,隻是若能使其出城獻降,我們也可減少傷亡。正如總大將此前所言,我們的目標是整個朝鮮,不必在此過多浪費時間,我也不會給他們時間考慮,會限他們立刻答複,若敵軍仍頑抗到底,再一舉將其殲滅也就是了。”
宇喜多秀家不欲爭辯,便叮囑道:“小西,我可以允許你這一次,但你絕不可心存僥幸或另有企圖,我會令軍中即刻準備焙烙玉,一旦敵軍不降,我便炸開南原的四門,不再糾纏也不再憐憫,我會將南原屠戮殆儘。”小西行長領命。
八月十四,小西行長命人請朝鮮軍派人至訪岩峰和議,李福南令通譯隨日軍前去,金敬老勸道:“兵使不可,領相嚴令不可與敵和議,如此必犯重罪!我等誓與敵寇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死守南原,請兵使切勿因小失大!”
李福南搖頭道:“你這是何話?我怎會與敵寇和議?隻是將士們如今疲憊不堪,城中淩亂也急需休整,借此可令全軍趁機整頓兵備物資,以備大戰而已。在我們整備完畢之後,我將立刻嚴詞回絕。切記,我們隻有半日的時間可掩敵耳目。”金敬老領命。
朝鮮軍通譯抵達訪岩峰,小西行長笑道:“朝鮮此番堅守南原,實在是辛苦,我素知北境騎兵善戰,也曾親自領教。我非常渴望能親率大軍再與北境騎兵一決死戰,但並不是在這南原,而是要在漢陽王京。
這南原不過偏僻小城,你們又兵寡力弱,我軍強攻之下南原再難撐過一日,不如獻城而降或棄城而走,至少也能留性命,去包圍漢陽王京,你們以為如何?”
朝鮮軍通譯答道:“此事我不能做主,我隻是奉兵使之命前來聽你如何說辭,據實彙報,如何決斷自有兵使答複,在兵使答複之前,請停戰靜候。”
小西行長立即起身,下達最後通牒:“你們朝鮮人怎麼都是這種回答?我沒有那個耐心靜候你們答複。哼,我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給予生路就該感激涕零。
你回去需將我方才所言一字不落告訴李福南,日落之前我將遣使入南原索要答複,若攔於城外,我們同樣將立刻攻城!
對了,如今城中應該很是缺糧吧?為表誠意,這裡有軍糧二十擔,你們若再戰,這二十擔軍糧也幫不了你們,隻是給李福南一個信號,讓他最好聽命,否則城中必將生靈塗炭。”
於是小西行長饋響送還,至黃昏時分日軍使者再來,被通譯引入南門,於龍門館與李福南共議。日使轉述小西行長之話:“小西大將敬告朝鮮全羅道兵使李福南,如今軍勢懸殊,南原一日可破,屆時必是人畜無存,吾受你忠勇之感,願放出生路,望於來日與貴軍一較高下。奉勸貴軍立刻獻降或棄城而走,若再無答複,悔之晚矣。”
李福南果然嚴詞回絕,厲聲道:“為將者當以馬革裹屍為榮,我也請你轉告倭寇,本將也可給他們一次機會,趁早退去還可免遭我長刀屠戮。”
日使冷笑一聲,退出城外回報,而後日軍大舉攻城。在大部掩護之下,宇喜多秀家令敢死隊分為四路奔向各門,堆砌焙烙玉以炸開城門。在朝鮮軍阻擊之下,敢死隊進展稍顯緩慢,但東門及南門仍被炸開,日軍加緊進攻,各門守軍戰死者逐漸遞增,漸漸孤危。
加藤嘉明及脅阪安治各領本隊身先士卒,數次攻入城內,城中百姓奔走哭泣,彼此哀嚎。到了入夜之後,突然下了大雨,但日軍不管不顧,乘暗再度冒雨攻城,激戰至子時方退。
八月十五,南原守兵已不足一千,彈儘糧絕,日軍攻入南原。李福南見狀,拉著南原府使任鉉道:“南原已破,當務之急你我應儘快領本部撤往全州與那裡的我軍會合,漢陽、星州、忠州也會發兵援助我們……事不宜遲,再晚必喪於倭寇之手,如今你我已為南原拚儘全力,唯有留得性命再向倭寇複仇。”
任鉉驚異萬分:“兵使為何前後判若兩人?為堅守南原,兵使已將蛟龍山城全部焚毀,為何如今又要撤往全州?事已至此,我身為南原府使,當與南原同生共死,全軍將士都已立下誓言,請兵使也務必與敵血戰到底!”
李福南苦勸道:“南原已破,再難堅守,我們已堅持到了最後一刻,何必讓將士們白白送死?此時撤退並非臨陣脫逃,而是為來日能重整旗鼓!你身為府使更是肩負重任,更應顧全大局!”
任鉉堅辭不去,搖頭道:“還並未堅持到最後一刻!現在撤兵隻會軍心大亂,而且撤往全州也停不下來。您此時撤走朝廷有無懲戒我不知道,但我身為府使,此時撤走必然難逃一死,我任鉉必與南原共存亡!”
李福南聽後隻好不再多言,任由任鉉離去。日軍攻入南原後轉入巷戰,朝鮮守軍中防禦使吳應井、駐防將金敬老、彆將申浩、南原府使任鉉、通判李德恢、縣監李元春先後戰死。
李福南領手中最後的北境騎兵五百,奪了西門縱馬而出,趁間隙突圍而走。此次突圍也不順利,突圍之後他身邊僅剩五十騎,幾乎就是僅以身免。
至於其餘南原守兵則被全殲,日軍連一個活口都沒給他們留下。而日軍自身損失也十分嚴重,死傷七千有餘。正因如此,日軍在奪占南原後立刻屠城一日以泄憤,南原小城之中朝鮮軍民由是儘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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