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9章劍指東瀛(圩七)海上初交鋒
日本水軍也有所謂“南蠻”(西、葡)傳入的單筒望遠鏡,此時也發現了前方的明軍四艦。由於四艦都是日本人眼中的大艦,日本水軍立刻緊張起來,但統兵將領藤堂高虎反而很是興奮,立刻下令迎敵。
藤堂高虎認為根本不必擔心明軍四艦,原因是這四艦雖然都是大艦,但是現在己方艦隊的實力仍然是遠超他們的。
日軍這支艦隊規模不小,小早船、關船各有數十艘之多,還有六艘大安宅船、四艘與對麵明軍一樣規格的武裝運輸艦——藤堂高虎甚至認為己方這四艘武裝運輸艦實力更強,因為它們不僅加裝了“鐵甲”,而且還把原先購入時不曾配備的火炮配備齊全了。
也就是說,己方的四艘武裝運輸艦相比明軍那四艘,不僅火炮上勢均力敵,而且還多了鐵甲,怎麼看都是己方占優。
不過,他對麵“九裡山”號上的誘餌編隊指揮高利川並不這麼看。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高利川已經通過雙筒望遠鏡確定了日本水軍編隊的規模,也看清了日軍四艘武裝運輸艦的鐵甲、數清楚了他們裝備的火炮與己方戰艦沒有區彆,但高利川對此並不驚慌,甚至還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
緊接著,高利川下令向右轉向,搶占t字陣頭。明軍四艦因為專業的旗語優勢,轉向行動可謂整齊劃一,很快占據有利位置並刻意減速,方便進行炮擊。
反觀日軍,由於規模龐大且船型班雜,武備標準完全不同,隻有安宅船和武裝運輸艦能參與這種戰列線炮擊,因此不得不繼續直勾勾地向前逼近。
藤堂高虎按照與李舜臣作戰的得到的經驗教訓,再加上日本水軍的客觀現實,下令關船、小早船這些中小型戰船快速突進,包圍遲滯明軍四艦,而大艦則吊在後麵進行炮火掩護。
按照他的設想,小船逼近過程中,大艦在後方提供炮火掩護,而小船靠近並包圍明軍四艦之後,明軍自然就無法正常炮擊,屆時己方大艦再逼近過去參與圍毆。簡直完美。
他之所以會這麼想,主要是因為他此前在與李舜臣的作戰中發現,李舜臣的龜船對日軍小船經常使用撞擊,但船上的火炮則會儘力向日軍大艦發射火炮。他認為朝鮮水師這一手應該是從明軍處學來——畢竟大明爸爸嘛。
那麼換句話說,明軍的打法也應該與此類似。但這一打法在藤堂高虎看來是有缺陷的,其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敵艦撞不動了,那就不得不被迫與身邊的日軍小船近戰。
此時日軍已經可以發揮鐵炮優勢,打得敵艦最多隻能防守而無力反擊,最終被占據數量優勢的日軍接舷登船——之後就是屠殺了。
而且這樣做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己方的主要損失幾乎都隻會是關船和小早船這種中小型戰船,安宅船和“唐樣大船”則能儘量保證不遭到損失,是一種能夠最大程度維護核心戰力的好辦法。
然而藤堂高虎很快便發現自己似乎打錯了算盤,明軍四艦在發現日本水軍先以小船逼近,而大船遠遠吊在後方慢吞吞不肯上前之後,根本不像朝鮮水師那樣直接轉向進行撞擊,而是二話不說立刻開炮。
“轟!轟!轟!”的炮聲在明軍四艦上響起,他們先後打出了第一輪炮擊,但大多數打空掉進了大海。
藤堂高虎在發現炮擊時先吃了一驚,見幾乎全部打空之後則又鬆了口氣。他吃驚是因為自己的估算出錯,鬆了口氣則是因為明軍這一輪炮擊一來未儘全力(數側弦炮口再聽炮響,即可大致估算是否為齊射),二來準頭不佳。
藤堂高虎判斷,明軍這一輪炮擊的主要目的可能是為其自身壯膽,同時對日軍逼近的小船造成心理壓力。
有了這個判斷,藤堂高虎自然不會改變作戰計劃,隻是注視著前方的小船們奮不顧身地湧了上去,仿佛向獅子發動進攻的鬣狗群。
但是,明軍的反應卻讓藤堂高虎有些懷疑自己漏算了什麼。明軍四艦依舊保持原先的陣勢——其實就是一字長蛇側麵對敵,並且很快打出了第二輪炮擊。
這一次,是齊射。
明軍四艦側弦的火炮幾乎同時發出怒吼,打出大量鏈彈。在藤堂高虎的視角中,明軍四艦上火星連閃,送出許多漆黑的小點。看得仔細的話甚至能看到鏈彈的雙球拉扯著中間的鐵鏈飛快回旋著砸向日軍小船,猶如一把把收割生命的旋轉鐮刀。
京華武裝運輸艦製式為全艦28門火炮,除去艦首和艦尾兩門無法調整到進行側弦炮擊的火炮之外,左右側弦各有十三門火炮,都是二號炮,四艦齊射就意味著每輪52發炮彈。
鏈彈是用鎖鏈將兩個比炮膛口徑要小的小炮彈串聯在一起,發射後一顆炮彈會拖著另一顆炮彈離心甩動飛出去,因此會在風帆上扯出一個大洞,或者把索具撕壞,運氣好的話甚至能扯斷桅杆,直接癱瘓敵艦,是一種主要用來限製敵艦的行動力的專用海軍炮彈。
52枚鏈彈打出,放在京華假想中的主力對決裡,在這個交戰距離上能打中三五枚就算運氣不錯。但是,由於日本水軍此時是小船密集逼近,使得鏈彈的準確率大大提高,這一輪鏈彈炮擊竟然有十四枚擊中敵艦。
京華的火炮優勢不僅僅是火炮本身,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則是火藥當量遠比同時期的對手們更強——換句話說,用了京華的火炮卻用不到京華自產的火藥,火炮性能其實是過剩的,也就是對方即便火藥滿裝,也打不出京華自家能打出的射程和威力。
這一輪命中的十四枚鏈彈當場打斷三艘日艦的桅杆,擊壞艦橋指揮艙室一座,剩下的基本就都是人員殺傷。目測至少打死了日本水兵七八十人,中彈的日軍關船、小早船上血肉橫飛,慘不忍睹,極具視覺震撼性。
斷了桅杆的日艦自不待言,肯定是當場失去行動力。即便隻是被打死了一些水兵的日艦,由於現場過於慘烈,嚇壞了周圍的其餘水兵,其前進速度也大幅降低,逼得它們身後的日艦隻能繞行,甚至還因此導致了兩起戰船相撞事故。
此時,明軍搶占風向的優勢開始發揮作用,他們開始斜斜地拉開距離,卻依舊能維持側弦齊射狀態。
見到這一幕,藤堂高虎下意識感到情況有些不妙,但日軍的指揮無法完全依靠旗語臨時調整,故而即便藤堂高虎有些擔心,但也很難立刻下令做出相應的改變了——何況他一時也想不出到底應該如何改變。
日本水軍的小船集群繼續往前逼近,明軍四艦一邊稍許轉向,一邊繼續保持側弦齊射。又是兩輪齊射之後,日軍小船的損失已經頗為不小,三十多艘關船、小早船失去或基本失去行動能力,水兵當場戰死兩百餘人,傷員更不可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