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低下了頭,她知道衛天說的是桃白霖,原本他認為,這次事情如果說雲山內部要排查內鬼,桃白霖肯定會成為最大的懷疑對象,所以也沒有想太多,可如今看來,衛天與這位桃園少爺似乎極為熟稔。
衛天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傻胖子,那就更不可能了,誰會吃飽了撐的,在執行這種重要任務的時候……采花啊?”
“僅僅因為這個,你就懷疑我?我可是國師府大小姐。”想到地上的那一束野花,林舒緊緊攥著胸口,上前一步說道。
“這叫排除法,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衛天冷笑著說道“哦,順帶一提,這句話是一個姓福的人說的。”
林舒自然不知道什麼姓福的人,卻是因為衛天這番話,心裡反倒鬆了一口氣。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林舒眼中隱含著淚光,“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實際上我剛剛沒說實話,這府裡下人乾活都很利索,沒我在那礙手礙腳,他們反倒更輕鬆自在些。且就聽你慢慢講來,我有時間。”衛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
林舒抹了抹眼淚,也坐了下來,緩緩說道“這一切,還要從我四歲那年說起……”
事情經由林舒之口,徐徐訴說著,衛天則一邊啜著茶,一邊也在徐徐聽著。
原來,林舒從小被林淼收養,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直到前些年,有一個自稱是影宗的護法來找她,告訴了她,她的身世。
她的家人確實死了,卻還有族人活著,同時告訴了她一個驚天大秘密,殺死她家人的罪魁禍首,正是衛天的父親,衛玄。而幫凶之一,竟然是她的義父,林淼。
林舒自然沒有輕易相信,但對方拿出一件又一件鐵一般的證據,讓她不得不相信。
至於是什麼證據,她並沒有多說,但衛天從她的口氣中能夠看的出,那些證據可能是真的,而且自己也聽錢康仁說過自己父親剿滅影宗一事,眉頭不經意間皺了起來。
“所以,他們說要殺了我,你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林舒沉默,卻沒有否認。
“但你現在為什麼又來告訴我?是想讓我寬恕你?還是說告訴我了之後,你就沒有心理負擔,之後就可以更加理所當然了殺死我?”衛天十分不屑的說道,他並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愚蠢思想,難道自己老爹殺了對方老爹,自己就應該洗乾淨脖子,放到對方刀口上?
衛天從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如果有人要殺他,那就是再有理,也是罪該萬死、萬死難辭其咎、咎由自取、取……取你狗命!
很顯然,林舒並沒有想要再次殺害衛天,她這次來,也不是來殺衛天的。
她兩眼茫然的看著前方說道“尹護法說,隻殺你一個,但是……但是他卻騙了我,夏伯伯卻死了,那麼多人都死了,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他們。”
衛天有些無語,一口飲儘杯中殘茶,說道“你以為單純就不是罪了?隻要想殺我的,在我看來,都是罪人!”
林舒又一次沉默。
“這麼說,你哭著鬨著求你義父讓你進雲山,在那時就已經在密謀要殺我?”衛天似乎想到一些什麼,問道。
“那時候,誰知道你是你啊。”
誰知道你是你,這句話雖然拗口,但衛天聽明白了。
“我那時候進雲山,是真的想進雲山。殺父仇人的幫凶……那也是殺父仇人,我可不想終日裡跟他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林舒又說道。
衛天知道她說的是國師林淼,轉而說道“那你今天來乾嘛?訴苦?解釋?還是抱怨?要知道你身為影宗餘孽,我根本不用親自動手,隻要將此事上報朝廷,你也難逃一死。”
誰料林舒卻是把臉一抬,恨恨的說道“我不是影宗之人,我隻是……我隻是影族的後人。”
“影族?那又是什麼?跟影宗有什麼關係?”衛天疑惑的問道。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總之,影族不全是影宗的人,而影宗那些最最高深的咒術,非影族血脈者,皆無法習得。”
“照這麼說,那個尹不成,即是影宗之人,也是影族血脈?”
“沒錯。”
衛天又想起一些什麼,說道“但也不對啊,我聽聞桃白霄似乎是他的主影之一,你總不能說桃白霄也是影族吧。”
林舒微微一驚,說道“你竟然知道落影秘咒?還知道主影和仆影?”
“這有什麼驚奇的,要知道,我可是我娘的兒子。”
我是我娘的兒子,這是一句廢話,但衛天想說的,自然是那位人稱天下間無事不知的柳雲芝院長,既然這樣超然的存在是我的老母,那我還不得隨她點兒?
心中這般思忖著,同時也是想用這句話嚇嚇對方。
誰料對方卻說道“錢副院長應該是知道的,畢竟他是院長大人的弟子。那他也一定知道,主影並不一定要是影族之人,隻要仆影是影族血脈,契約就可締結完成。”
衛天這個氣的,心說,弟子算啥,我還是兒子呢。
就在此時,林舒忽然從懷裡拿出兩樣東西,遞到衛天麵前說道“這些你收好,算作是我給你的賠禮。”
賠禮?衛天心想,這種事情,不是隨隨便便什麼東西就能夠抵消了的。
隨即,他看到了第一樣東西,那是一本冊子,冊子很薄,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落影秘咒”。
“哼,一本破功法就想讓小爺我原諒你?”衛天一邊心裡如此想著,一邊又拿起第二樣東西。
這第二樣東西,是一封信。
然而正當衛天看清信封上明晃晃的“遺書”兩個字時,他頓時想到了什麼,瞳孔緊縮,幾乎沒有用眼睛確認,就用極快的速度伸出手去,卻還是慢了半分。
隻聽一聲沉悶的聲響,林舒手裡握著半截匕首的刀柄,而另外半截的刀尖,已經深深插進入她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