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一邊小碎步挪到王豆腐身前,雙手捧著煙鬥上的銅鍋,哆嗦著說道“再給您點上一袋?”
王豆腐抄起煙鬥朝他頭上打去,罵道“點點點,就知道點!知道這煙葉多貴嗎?”
火棍兒笑著跳到一邊,道“再貴,也不如您老的身子金貴!再說了,皇都城裡的那些官老爺們,誰能抽出您這味兒呢?”
一麵說著,一麵模仿他抽煙時的樣子,嘴裡滋溜兒一聲,閉上眼睛嗅了幾下。
王豆腐笑道“就你會拍!過來,給老子點上!”
小心翼翼裝滿煙鬥,裝完以後又彎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地上,生怕有一丁點兒煙沫掉在外麵,向前一伸,說道“這煙葉抽一口能給你娶半房媳婦!”
火棍兒彎下身子,替王豆腐把煙點上。彎腰的時候,故意向前一湊,狠狠的嗅了一下。
王豆腐往後一仰,滋溜兒滋溜兒抽了起來。火棍則在蹲在一邊,每次見他向外吐煙,悄悄往前一湊,猛吸幾口。
第二袋快要抽完的時候,一個身著華服、戴著鬥笠的年輕人突然闖進了院子。
那人將鬥笠壓得極低,雖然外麵下著大雪,卻把本該披在身上的鬥篷取下,裹在了左手上麵。
王豆腐從屋裡瞥見來人,蹭一下站了起來,將煙鬥隨手一扔,三兩步跑了出去。
來到那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道“黃先生,怎麼是你?”
那人沒有理他,徑直走到旁邊大水缸前,將蓋子掀了下來。水缸裡麵的水已經結冰,那人伸手推了一下沒有推動,走到牆角取來一把鐵鍬,用力砸了幾下,將冰麵砸開一個窟窿,鬆開裹在左手上的鬥篷,將左手伸了進去。
水缸裡麵的水很快變成了紅色。
王豆腐一直跪在邊上,雖是大雪天氣,又是剛從屋裡出來,隻穿了一件薄衣,但額頭上卻不斷有汗流下。
過了片刻,那人將手取出,看了看左手上那道橫跨整個手掌的傷口,道“城外十五裡的官道旁邊,樹林深處有具屍體,你去處理一下。”
王豆腐唯唯諾諾,用幾不可查的聲音應了一聲,指了指地上那件沾滿鮮血的鬥篷,囁嚅到“這衣服——”
那人打斷他道“不用你管。”轉頭瞥見屋子裡麵正蹲在地上抽煙的火棍兒,又道“一塊處理了吧!”
王豆腐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來,撿起那把鐵鍬進了屋裡。
屋子裡傳出一聲慘叫,以及煙鬥掉在地上的聲音。
……
皇都城外,十五裡處的樹林裡,地上躺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道袍,雙眼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手裡握著一把長劍,劍身上血跡斑斑,在靠近劍尖的地方,有一個血手印。
王豆腐來到屍身旁邊,費了大半天的勁兒,終於挖了一個三四尺深的坑,將那屍身仔仔細細埋好,又在上麵蓋了層雪,跪在地上用嘴吹了幾下,確保看不出任何痕跡。
離王豆腐五六丈遠的一棵樹上,坐著一個容色絕豔、穿著講究的公子。一個七八歲光景、頭上紮著一個小鬏兒的女娃兒坐在他腿上,忽閃著一雙大眼問道“為什麼非要讓他動手?”
那公子道“他的手最乾淨,沒人能查到他頭上。”
捏了捏那孩子的一隻小腳,道“鞋子小了,走路會擠腳。”
那孩子低頭看了一眼,道“小了就不穿了,反正我不喜歡穿鞋。”
那公子笑了笑,神色一怔,似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明年開春以後,禦鼎山會舉行三年一次的叩鼎禮。你去禦鼎山走一趟,替我見見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