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峰目送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走遠,消失。像塊木頭一樣走到桌前,把地上碎了的茶杯一片片仔仔細細撿了起來。
“走了麼?”
霜兒伸出頭來看了一眼,見屋子裡隻有石青峰自己,一把扯開被子,重重的喘了幾口。
“憋死我了!幸虧你不在被窩裡麵,要是三個人的話,肯定得把我憋死!”
石青峰突然感覺心口一痛,有種被人在傷口撒了把鹽的感覺。一臉不解的轉過頭去看了看霜兒,心道“我與你素無冤仇,何苦在這個時候害我!”目光一瞥,瞥見蘇禦冷冰冰的朝他走來,嚇得他趕忙挪開目光,望向了彆處。
蘇禦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起來毫不猶豫的潑在了石青峰臉上。然後,也像月微瀾一樣麵無表情,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隨手向後一扔,把那茶杯扔到地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霜兒一臉不解的走到石青峰身邊,說道“這兩個人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動不動就摔東西,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石青峰默默地把剛才被月微瀾捏碎的杯子裝進口袋裡麵,對霜兒說道“小師姐,謝謝你啊!”
霜兒舉起手臂在他肩頭拍了兩下,洋洋得意的說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作為師姐,哪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以後再有這種事情,隻管開口!”
石青峰坐在桌子邊上沉默了會兒,很認真的說道“霜兒,你長大後想做大夫麼?”
霜兒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頓了頓,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我剛才說的‘見死不救’指的不是治病救人,是替人解圍!”
“你去看看何師叔起來了沒有,他愛睡懶覺,你去喊他一下。”
石青峰稍稍沉默了一下,找了個理由想要把她支開。
“為什麼要讓我去?我才剛進屋裡暖和了一會兒,還沒緩過來呢!”
霜兒話聲一落,忙不迭朝床上跑去,但第一步還沒落下,便被石青峰一把抓在了手裡。
他稍稍一頓,說道“我衣服扣子掉了,沒臉見人!”
霜兒低頭看了看他敞開著的衣襟,捏住一根線頭拽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道“看起來像是剛剛掉的,你掉哪兒了?要不要找人給你縫上?”
“謝謝!你已經幫我夠多了,實在——不敢再麻煩您了!”
石青峰換了個稱呼,站起來拽著她走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霜兒見他說話怪聲怪氣的,慢慢騰騰的跨過門檻,嘟囔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接二連三的幫你,你卻把我趕出門外。切!一會兒讓何師叔好好教訓教訓你!”
石青峰等她走遠以後,關上房門,一聲不吭的走到床上,靜靜地躺下,把被子蓋好,然後圓睜著雙眼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片刻之後,慢慢的坐了起來,把衣服兜裡的碎片一片一片取出,整整齊齊的擺在被子上,凝視著碎片上的血跡,眼前浮現出月微瀾離開時的表情,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遠處,霜兒一溜兒小跑跑到何呂施房前,正待敲門之時,突然聽見旁邊那間屋子裡麵傳出來一陣抽抽搭搭的哭泣之聲。
她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透過門縫一看,隻見屋子裡麵收拾的乾乾淨淨,從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幾件衣服來看,應該是一個女子的房間。
她心中一動,繼續朝屋子裡望去,目光轉了大半圈後,終於在最裡麵那個角落看見了一個微微顫抖著的身影。
屋子裡光線很暗,隻有零零散散兩三道晨光從窗戶照進來。那人蜷縮在晨光後麵,雙手抱住膝蓋,把頭伏在膝蓋上,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抽抽搭搭的哭著。
光線照在她身邊的櫃子上麵,把那櫃子拉的又高又長,顯得她更加弱小,更加無助。
“瀾瀾姐姐!”
霜兒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
月微瀾聽見她進來,雙手使勁兒抱了一下,鮮血順著指縫流出,哭的更加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