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捏起一段玄鐵鏈,盯著切口處看了幾眼,沒有出聲。
石青峰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雲峰主是不是來了蚩山?”
青鸞回過神來,祭出寸山尺懸在石青峰眼前。石青峰定睛一看,隻見寸山尺上熠熠生輝,如有無數星光映照在上麵。
青鸞指著天上說道“涿光峰有三件仙器,一是‘鬥柄’,一是‘千璣文’,一是‘寸山尺’。這三件仙器最初被發現時,是一人所有。所以,這三件仙器之間有著某種氣機上的聯係。剛才,寸山尺忽然生出感應,我將其放出去看了下,在天上發現了這個。”
她話聲一落,寸山尺射出一道光芒,在巨石上映出了一張結構複雜的巨大星圖。
青鸞接著說道“此刻在蚩山上空,也有一張這樣的星圖。”
石青峰盯著巨石上的星圖看了幾眼,問道“這星圖是做什麼用的?”
青鸞道“當然是用來保護你的!雲峰主手裡那件‘鬥柄’仙器,據說有‘點星’的神通。能在一方小天地畫出一片星空,將小天地裡麵的氣機遮蔽起來,切斷與外界的聯係。剛才,你無意中引來天雷,想必是雲峰主在禦鼎山上知道了此事,用‘點星’的神通畫了一張星圖,罩在了蚩山上麵。所以,我才會恭喜你有人護著!要知道,我在禦鼎山涿光峰上待了那麼多年,可是一次都沒見過‘鬥柄’,更沒見過雲峰主施展‘點星’的神通!”
石青峰低頭看了看巨石上的劍匣,心想,難道這劍匣真能引來天雷?
青鸞喝光了壺裡的酒,意味深長的看了石青峰一眼,說道“石青峰,你福緣不淺,將來一定能成大器!”
說罷,將手裡的酒壺扔到石青峰懷裡,身子一飄,如一片失了方向的雲,被風吹著消失在了夜色裡麵。
經過這次“天雷轟頂”,石青峰更加確信劍匣與扶搖劍氣有關。他飛上一處絕壁,找了個更加隱蔽的地方,將劍匣藏進去,打算以後空閒了再好好研究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翟先生的仆人阿桂忽然來到茅屋,見了石青峰後躬身行禮,說道“翟先生昨天夜裡看見這邊有火光,由於身體有恙,行動不便,特地叫我過來問問,山主您沒事兒吧?”
石青峰眼神中露出關切神色,急忙問道“翟先生病了?”
阿桂答道“從前天夜裡開始,突然就下不來床了。我本想找個大夫回去,但翟先生說是陳年舊病,大夫看了也沒用。”他稍稍抬頭看了石青峰一眼,又支支吾吾說道“青峰山主,您要有空的話,就去勸勸大先生吧。不管誰生了病,總要看大夫啊!不看大夫怎麼能好呢?”
石青峰匆匆忙忙洗了把臉,早飯也沒來得及吃,說道“走,現在就去竹林小舍。”
兩個人急匆匆的趕路,不大會兒功夫就到了竹林邊上。仆人阿桂放慢腳步,支支吾吾說道“青峰山主,大先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還能繼續留在蚩山書院嗎?”
石青峰頭也不回的說道“說什麼呢!不就生個病嗎,找大夫看看不就好了!”
進入小院,房門半掩,石青峰儘量放輕腳步,來到翟先生床前。
翟先生雙目微閉,臉色蠟黃,時不時咳嗽幾聲,氣息既亂又弱。過了片刻,他微微睜了睜眼,餘光看見石青峰,重重的咳嗽了幾聲,說道“山主,我老了,要死了。”
石青峰眉頭一皺,伸出一隻手放在他手上,小聲說道“瞎說!你隻是長了點小病,找大夫來看看就好了。放心吧,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翟先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阿桂扶他坐起來。他歎了口氣,盯著窗外看了幾眼,道“我得的是治不好的心病,大夫治不好的。”
頓了頓,又道“當年,我遊學歸來,聽聞恩師以及諸位師兄弟葬身火海,從那時起,便留下了一塊心病。這些年來,每逢思念恩師時,心口這塊就會疼的厲害。以前還能走得了路,現在年齡大了,有時候疼的厲害,連床都下不去了。”
石青峰安慰他道“隻要是病,就一定有藥可醫!回頭我把蚩山城裡最好的大夫請來,一定能治好你的心病。”
翟先生大口喘了幾下,低頭歇了歇,重新抬起頭來說道“沒用的。這幾天夜裡,我每天都能聽見恩師召喚。我的時間不多了。”
仆人阿桂撲通一下跪倒在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先生,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翟先生道“阿桂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辛苦你了!我攢了點兒錢,回頭等我死了,你就帶著錢離開書院,回鄉下蓋幾間房子,娶個媳婦,好好的過日子。”
阿桂一聽這話,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感動,哭的更凶了。
翟先生使勁兒轉了轉頭,帶著欣賞的神色看了看石青峰,摸著他的手說道“蚩山書院能傍上禦鼎山這棵大樹,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有青峰山主坐鎮,以後就沒人敢欺負那些孩子們了!往後幾百年,蚩山書院一定會越來越好。我死後,你把我葬在這竹林裡麵。我生是書院裡的人,死是書院裡的鬼。我要一直守著書院,守著那些孩子。”
他苦笑幾聲,又道“本來,我應該和恩師以及諸位師兄弟葬在一起。但我愧對他們,哪兒有臉和他們葬在一起!”
石青峰見他言辭淒切,被他感動,一時間把持不住,竟然鼻子一酸,差點兒落淚。
翟先生又歇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臨死前,我還有個心願未了,希望山主能幫我個忙,幫我了了這樁心願,也好叫我在黃泉路上,能夠走得心安。”
石青峰趕緊說道“先生有什麼心願,儘管吩咐便是,我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幫先生得償所願。”
翟先生道“你可能也聽說了,我年輕時少不經事,惹下一筆風流債,落了個不成器的兒子,叫做崔翟,就住在山城東邊的崔府。現在算來,應該有十六七歲了。這些年來,我隻定時送些財物過去,一直沒敢與他相認。臨死前,我想勞駕山主走一趟,把崔翟帶來,讓我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