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關山度!
她曾目送著我的背影等待我的歸來,而我卻無法目送她的背影,縱使等待,也再等不到柳葉花兒開。
————沈流舒
少年因為在大牢關了幾天,先不說吃飽穿暖,單是終日帶著鐵腳鐐,麵對鐵欄杆,他的心就不住的跳動,來自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力,若不是心中還有那一絲對於少女的希冀支撐著,恐怕早就倒下。
距離放榜還有些時日,本來想著能好好在宜州遊玩一番,如今也隻得縮在客棧,柳兒細心的照顧著少年,擦拭身子,喂藥,都是親力親為。老神棍偶爾也過來看看,但是不是看少年的,而是找柳兒,尤其最近,格外的熱情。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老神棍一定有所圖。
柳兒瞥了一眼,發現老神棍正笑眯眯的盯著他看。
老神棍發現柳兒在看他,慌忙的拿起一邊的雞腿啃了起來。柳兒卻不肯了,衝過去,護主剩下的雞腿,“這是給我家少爺做的。”
嘟著嘴,鼓著腮幫,樣子十分可愛。
老神棍啞然,笑了笑這個護食的小家夥兒,不對,護少爺的小家夥兒,真是越看越喜歡。
柳兒看到老神棍“不懷好意”的眼神,小聲道,“也不是不給你吃,就是,就是少爺還沒怎麼吃,我想著給他留點。”
“柳兒姐姐,給老先生吃吧。我們應該謝謝人家。”這幾日從柳兒嘴裡得知是老神棍救的他,想起先前之事,心中有愧,就要起身跪謝,柳兒見狀哪還顧得什麼雞腿,上前攙扶,“少爺,你現在身子還弱,郎中說你得靜養,快快躺下。”
“行了,臭小子,老夫可不是為了你才救的你,快躺下吧,彆讓我的乖徒兒擔心。”說著趁著某人不注意,又偷拿了一個雞腿。
柳兒一心都掛在少年身上哪裡還管老神棍說了什麼,又偷拿了什麼。
沈流舒想開口致歉,老神棍卻先開口道,“道歉的話就莫要提了,老夫說了,本意是不想救你的,但是呢,這雞腿味道是真不錯。”
這算什麼理由,但這個恩情少年會記著的,會記著一輩子。
老神棍繼續吧唧著嘴,彆看他一直說話不著正調,但是柳兒覺著,他應該不簡單。
就這樣靜養了七日,少年已經能下床走路,又過了幾日,正好是九月一,也是放榜的日子,韓明到的很準時,無愧於軍人這個稱號。
這日少年興衝衝的帶著柳兒韓明等人去看榜,甲等十七,是個不錯的名次,少年高興,柳兒也高興,韓明也是嘴上恭喜,但心裡卻不知再盤算些什麼。
回了廬州,是李阿婆來迎的幾人,看見老人慈祥的麵孔,少年沒忍住淚水,抱著老人,嗚咽了起來,李阿婆以為他是許久未回來,想家了,嘴上罵著沒出息但還是安慰道,“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阿婆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當然,柳兒打的下手。
聞到菜香,老神棍又不知從哪冒出來,“這雞腿好像看著比我徒兒做的好,讓老夫來嘗嘗。”
李阿婆見有外人闖入,想叫侍衛,但被少年製止,一番解釋,隻說是幫了大忙,但沒說是什麼忙。李阿婆忙是上前欠身,“多些老先生出手相助。”
老神棍隻顧啃著雞腿,嘴裡含糊不清,大概意思就是雞腿還有嗎?
得,家中來了個老吃貨。
沒幾日,楊天傲也回了府,聽聞少年考了個甲等十七,高興極了。
“不錯,不錯,不傀是楊家好兒郎。”
“他都不信楊,你還在這不錯,不是老夫說你,你的心可真大。”老神棍再次啃著雞腿出現。
楊天傲是個暴脾氣,剛想發火,看見來人,便瞬間沒了氣,“老師,您這樣說學生,學生很沒麵子的。”
“老師!?”最驚訝的莫過於柳兒了,這老頭兒居然是老爺的老師。
“行了,救你那厚臉皮,還能沒麵子?給老夫哪涼快哪呆著去。”
但是接下來的話若是心臟不好更是承受不起,“若沒什麼彆的事的話,給老夫滾蛋,看著你就心煩。”
驚訝,太驚訝了,若是又同僚在也一定會驚的啞口無言,都知道楊天傲脾氣爆,就連聖上平日裡都不願惹這瘋子,這老道士居然直接讓他滾?
“好嘞!”楊天傲走之前還不忘讓下人好生招呼。
既然過了州試,就該準備省試,彆看還早著,但實則對沈流舒來說卻是趕的很。
為了怕楊天傲和李阿婆擔心,他並沒有將此事告訴他們,但是楊天傲早就得知了此事,也不點破。
少年仍舊是每日的讀書,半夜偶爾偷吃,但也沒人會去戳穿,這日仍舊是學著酸儒在大堂裡踱步搖頭,柳兒也是一如既往的坐在石桌旁就這麼癡癡的望著自家少爺。
托著腮,“我相信少爺一定能考上狀元的。”
“惹到了曹多寶那小霸王莫說狀元,能活著都不錯了。”
“呸呸呸,彆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柳兒還是很護著少年的。
老神棍的嘴一向惡毒,幽幽道,“他爹是當朝宰相。”
“那又怎樣!”柳兒不服氣。
“考科舉的到最後也便是走到宰相這一步,你覺著呢?”老神棍繼續說道,“彆看這曹旭平日裡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但背地裡護短著呢。”老神棍使喚柳兒給他捶腿,儘管一臉的不願意,但是奈何老爺有令,“而且若是隻會趨炎附勢,溜須拍馬,如何做的住這宰相之位啊,朝堂爭鬥,一不留神便是萬丈深淵,這皇帝確實是廢物,但他又不是傻子。”
是啊,他爹是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百官之首,若是要毀了他的仕途不過一句話的事,除了當今聖上,誰敢不賣他一個麵子。
柳兒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穀底,就連少年叫他,也不過草草應了幾句。
書房,已是三更天,仍有燭火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