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關山度!
今年的秋獮換了些新花樣,朱蛟身披戎裝,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臉上透著慘白,說話中氣不足,雖是九五至尊,但話語中並未給人一種震懾力,反而更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渾身上下纏繞著死氣,唯獨那一雙老眼,不時閃著精明的光。隻不過相必那搖搖欲墜的身子,無人注意到罷了。
朱蛟被侍從攙扶著下馬,不過是一個翻身加上一個抬腿的事,他卻用了許久。
待到下了馬,身旁的公公欲繼續攙扶,被他瞪了一眼,“朕還未到這般不中用的地步。”
“父皇。”
“兒臣參見父皇。”
朱錦天與朱啼行禮後起身,站至一旁。朱蛟隨意的環顧了一眼四周,如同那一潭死水般沉寂的嗓音開口道,“老二呢?”
“二皇子應該是去彆處逛逛了。”朱啼早就想著如何開口,如今倒是剛好可以結實而下,“畢竟是第一次來,有些好奇是難免的,還請父皇不要怪罪二皇子。”
“多嘴。”
朱蛟皺了一下眉頭,不滿二字都寫在了臉上,“那是你二哥,目無尊長,若是再過些時候,你怕是連朕都不放在眼裡。”
“兒臣不敢。”住啼嘴上說著,但心裡泛起了嘀咕這老頭兒今日怕不是吃錯了藥,居然這麼不客氣,想來應該是那次的官銀被劫,導致上繳的銀兩驟減,心有怨氣。
“曹首輔何在?”
“臣在。”曹旭不知何時從一旁閃出。
“你可知老二去了哪?”
曹旭拱手,“回稟皇上,滇西王舊疾複發,臣已經安排禦醫去看了,並無大礙,如今已經躺下歇息了。”
“舊疾複發?”朱蛟的老眼盯著曹旭上下打量,試圖找出什麼破綻。但一切都顯得那麼從容、自在。
“既然老二身體不好,這次倒是可惜了,讓他多歇息會兒吧。”
“是,皇上。”
“扶祭酒何在?”
“臣在。”扶祁腳下生風,三兩步自遠方來,不過爾爾。
“愛卿的武功倒是愈發精進了。”朱蛟從不吝嗇讚美,何況本就是事實。
“承蒙皇上隆恩浩蕩,臣不過學了些許皮毛,算不得精進。”
“愛卿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套恭維的話。去將那些才俊帶進來吧,這秋獮就要開始了。”
“諾。”
不一會兒一群才俊都被帶來上來,曹多寶也在其中,他們下跪叩首,高呼一聲,“皇上萬歲萬萬歲!”
“免禮吧。”
“謝皇上!”
早些年朱蛟也算得身強力壯,秋獮也是他一展雄風的大好日子,可如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不過是開頭拋個磚來引後頭的玉罷了。
“朕先給爾等打個樣。”先前的公公想要過來攙扶,被他製止,“朕自己能行。”
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總算還是自己上去了,接過弓箭,雙腿一夾,“駕!”
馬兒長嘯一聲,向前奔去。身後的扶祁也是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於此同時的朱廷若再次醒來,感覺身上披了件毛茸茸的東西,想要脫掉,卻發現如何都脫不下,隻得套著,實在難受。
好你個曹旭,又下迷煙。
手腳有些麻,本想舒展一下身子,隻聽見一道破空聲。
咻!
“皇上好箭法。”
朱蛟也以為自己今年射中了,找回了幾分當年的雄姿,掩飾不住的欣喜,“快快,愛卿快去看看。”
“臣這就去。”扶祁領命,腳尖在馬頭上輕點,直接飛身而起,上好的輕功展露無遺。
半晌後,朱蛟看著他空手而歸,內心有些不甘的問道,“如何?可找到了?”
但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看見扶祁搖了搖頭,這才死心。
“老咯,不中用了。”
扶祁安慰道,“是野獸過於狡猾,皇上是實實在在的射中了。”
“行了,扶祭酒不用安慰朕,回吧。”
某個角落的某人正在可憐兮兮的捂著屁股。
遠在後方的眾人看不清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個大概,不敢妄自猜測,待到看見二人空手而歸,還是七嘴八舌的一頓吹捧,可謂是天花亂墜。
“肅靜!”扶祁的聲音摻著渾厚的內力,一下便震懾了眾人,瞬間鴉雀無聲。他清了清嗓子,“今年的秋獮與往常不同,想必你們都發現了,這圍場內有共上千隻鹿,其中一百隻的角上綁了紅布條,你們不必殺死,但是你們要得到他們那頭上的紅布條,時間為一天,誰得到的紅布多,誰便是此次秋獮奪旗的勝者。”
“誰還有問題,儘管提。”
其中一人問道,“大人,隻有一百個,若是慢了一步,沒了怎麼辦?”
扶祁早就想到這個情況了,“可以搶彆人的,但點到為止,不準傷及性命,否則取消資格。可還有疑問?”
眾人搖頭。
他轉身像皇上示意,朱蛟又添了一句,“今年的秋獮誰獵的多,朕便將這落日弓賞賜與他。”
傳說中射日的後羿所用的弓,後被太祖所得,太祖武功蓋世,彎弓射箭,不僅射下了江山,還射下了這天下。曆代君王南征北戰,靠它立下汗馬功勞,不知不覺已經成了這帝位的象征。
“父皇萬萬不可,此乃國之重器,如何與一群賤民”
“住嘴!”朱蛟怒斥道,“你這些年倒是越發的放肆了,一口一個賤民,你是覺得朕的兒子不如這些人嗎?還是覺得自己沒用?若是無用的話,那就給朕滾,有多遠滾多遠。”
“父皇息怒。”朱錦天上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