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衛東坐在彆墅花園裡,桌上擺了份秘書剛送過來的報紙,一向穩重得體的郭衛東竟然被一則消息所吸引,驚了一聲喊道,“界界,過來一下。”
郭界界慌忙來到陽台,看著父親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一段黑色宋體大標題——透視扶貧領域弄虛作假行為。
郭衛東雖然戴了副眼鏡,但掩不住飽經滄桑而又深邃的眼神,扶了扶眼鏡,逐字逐句讀了起來,聲音很小,但擲地有聲。
“平州市xx局部分乾部、公職人員在履職過程中弄虛作假、違規發放、優親厚友、侵占私分扶貧補助資金等問題……”
“你大學談的男朋友在這個單位吧?”郭衛東瞟了女兒一眼。
“嗯,好像是的。”
“名字叫仝茂?”
“嗯。”
郭界界大學處對象的事兒,從未跟家人提起過,爸爸是怎麼知道的?而且對人家的姓名和單位一清二楚。
想到這裡,郭界界有些氣憤,她最反感父親乾涉她的私事兒。大學畢業那年,更是不經過她本人同意安排好了工作,為此還離家出走了幾天。
“爸爸,你憑什麼去調查人家?”
“你堂堂一個老總,怎麼老是揪著這些雞毛蒜皮不放?”
……
麵對女兒的連連質問,郭衛東沉默不語,隻是坐在那看報,女兒情緒如此激烈,讓他感到些許的莫名其妙。界界從小就懂事聽話,學習從未操過心,不像其他官二代那樣高調,好多身邊人都不知道父親是乾嘛的,她也從不在彆人麵前提父親,包括仝茂。今天怎麼一提到那個男人,就這般的“歇斯底裡”?像是醉酒後的順勢發泄。郭衛東似乎明白了什麼。
郭衛東緩緩起身,拿起紙巾擦拭女兒的臉頰,手搭在她肩膀上,父女兩人望著遠方,彼此都不說話。
……
平州市北京路23號,xx局3樓局長辦公室內。
馬局長昨晚陪同市領導參加了一場平州市招商晚宴,規模很大,與會人員都是本省內有頭有臉的企業家,包括湖安籍東萊集團董事長郭衛東。
一臉疲倦的馬局長坐在辦公室前,心裡不禁一陣疑問,這仝茂出身農村,祖上三代務農,從未離開過蕪江,除了叔叔在當地有個事業編身份,還有個遠房親戚在外省當過副縣長,還已離世多年……這怎麼跟東萊集團老總郭衛東搭上了關係?莫非政審環節出了問題?
帶著疑問,馬局長撥通了辦公室胡主任的電話。
“胡主任,局裡每年政審是由你們辦公室負責吧?”
“嗯,這幾年一直由我牽頭。”
“那仝茂是誰負責的?”馬局長問道。
“就是我本人。”
“學校和家裡都去了?”
“嗯,因為這幾年單位招的人少,幾乎每個人我都全程參與。”
“他家的情況怎麼樣?”
聽到這裡,胡彪越發不對勁,莫非是仝茂犯事兒了?還是以前有前科沒查出來?
“呃……仝茂,他?”胡彪用試探的口氣問道。
馬局長一臉不悅“家裡學校和派出所你都實地去過?”
“馬局,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馬局長擺擺手,“你是單位老同誌,我信得過你。”說著就起身往公文包裡放了一遝文件,繼續說道“我去市裡開會,你待會打電話給仝茂,讓他下午三點鐘左右來我辦公室一趟。”
……
仝茂接完電話,心裡直打顫,這可是越級談話啊,而且還是單位一把手。
“下午三點鐘去局長辦公室一趟”???
胡主任這短短十三個字,沒頭沒尾的,來不及搭話,就聽到了電話那頭“嘟嘟”的響聲,字數越少信息量越大,聯想到最近個彆同事因“造假”問題被通報、處理,他是越想越後怕。
仝茂哭喪個臉向局長辦公室走去,儼然一副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樣子。
站在辦公室門外,仝茂像是等待死亡判決書的到來,屏住呼吸,整理好衣襟,以高於平時數倍的超效率思維,大腦全速運轉,想到了各種被批的場景。深吸一口氣,反正橫豎都是死,這一劫是肯定逃不了的。
“馬局,您有何指示?”
馬局長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和藹可親地跟仝茂打了招呼。
“小仝,來,坐!”
仝茂一臉茫然,這劇本也不在設想之中啊,他很奇怪,馬局長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平時總是不苟言笑,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開會時,目光就像一道冰冷的月光,掃在誰的臉上,誰臉上的笑容就會立刻消失。
不管怎麼樣,反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愣了愣,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