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荔的住處遠離堂子內的眾姑娘,屋內布置也是綺麗,房門兩側高幾上茗碗瓶花具備,一旁雕花香案上還設著三足熏香爐,黃花梨的圓桌配著四把搭著銀紅撒花椅搭的高背椅,內間瑪瑙紅的紗幔下立著蘇繡扇屏,隱約可見桃紅幔帳的雕花繡床。
一進來,還沒來得及坐下,眼睛突然閃過一絲厲色,揮手朝床上打出一柄飛刀。
“你還算機警。”床上的聲音不急不緩,應該是輕鬆躲了過去,掀開簾幕,出來一個男子,帶著木質白色麵具。
蘇荔撩裙跪倒,雙手胸前結印,麵容肅穆,恭敬道“屬下參見教主。”
男人臉上的麵具,和河東自殺的白蓮教主一樣,陰森詭異。
他也不讓蘇荔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道“讓你來涼州發展,這麼多年,你發展出幾個信徒了?”
蘇荔心中又怕又驚,語氣都帶著些懼意,伏地說道“教主,將軍府對涼州的控製太嚴了,而且還深得民心。男人大多有從軍經曆,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連根拔起”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
蘇荔嚇得腿股發顫,那教主緩步走到窗前,看著後院建了一半的兩座小樓,輕聲道“你這醉月樓倒是大了許多,看來你發展信徒不行,賺錢倒是還可以。”
“屬下無能,請教主恕罪。”
“你和陳壽,是不是有些交情?”
蘇荔趕緊道“有過生意合作,被他坑了不少錢。”
“多少算是認識,上麵決定了,你在涼州碌碌無為,就不要繼續在這兒熬了。你去汴梁,重開醉月樓,等待命令。”
“屬下遵命。”
蘇荔圓臀朝天,趴在地上,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偷偷抬起頭看了一眼,才知道教主已經早就走了。
她站起身來,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後背已經溻濕。
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蘇荔來到外麵,把醉月樓幾個管事召集起來。
“我們馬上要搬家了。”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一個婆子問道“媽媽,在涼州如此紅火,為什麼要去汴梁啊。”
“你留在涼州,繼續打點此地的生意,我親自帶著人去汴梁,錢總是賺的越多越好不是。”
一聽留下了可以掌握涼州的醉月樓,幾個管事都動了心思,眼神灼灼地看著蘇荔。
“你把賬目拿來,我看一眼。”
一個管事恭恭敬敬地拿出一個賬本,蘇荔隨手翻了幾下,心中已經有了數。
這些年,她賺的錢都上繳給了聖教,好在這個月的還沒交。短短一個月,就有五千兩的進賬,都說風月樓是銷金窟,果然一點不差。
平日裡扣扣索索的男人,可能打一兩酒都要和店家討價,但是在這兒都是出手大方。被姑娘們一捧,更是雲裡霧裡找不到北了,傾家蕩產的都不在少數。
有了這些錢,帶上當紅的幾個姑娘和新人,在汴梁租一間門麵,打點官府,應該是沒問題。
“媽媽準備什麼時候走?”
“明天!”
醉月樓的當紅花魁薛韶,住在二樓,香閨甚是素潔,布置卻堪稱奢華,靠牆一座紫色古架上擺放著七八件古玩玉器,邊上青花大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的佛手,東邊拔步床上懸著緋邊壓金線的湖羅幔帳。
靠西側妝台上擺放著一麵豎著兩尺多高的以水銀雜錫打磨光潔的鎏金銅鏡,鏡內玉人剛剛放下手中象牙梳子,雖然不施脂粉,依然國色天香。
“小姐,你真美!”一身紅羅衫子的丫鬟憐兒由衷讚道。
“死丫頭,就你嘴甜。”薛韶笑道。
她是醉月樓的頭牌,平日裡不在樓中接客,而是涼州達官顯貴家的常客,號稱歌舞一絕。
這樣的人物,本該是當地最有權勢的人的禁臠,可惜李威和李欣都不好女色,更是絕對不會把青樓女子帶進門。
上行下效,老帥如此,其他人跟不敢出這個風頭了。
蘇荔也一直等著梳攏那天,自己狠狠賺一筆,所以一直待價而沽、沒有出手。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小憐過去打開門,見是蘇荔親自來了,感激斂裾道“見過媽媽。”
蘇荔越過她,進到房中,看著薛韶,笑道“女兒呐,你也收拾一下,明天我們去汴梁。”
“去汴梁?”薛韶不解地問道“去汴梁做什麼?”
“媽媽準備在汴梁開一間醉月樓,這兒畢竟是邊陲小地,媽媽怕耽誤了你。”
薛韶知道這純屬虛情假意,但是自己賣身給了醉月樓,就如浮萍一般,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
她輕輕低下頭,道“女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