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這幾天李靈越陪著蘇瓊枝去了外麵,越發沒有規矩了,陳壽撫著肚子道“先去後廚給我弄點吃的,然後把那個玩忽職守的給我叫來。”
桃兒低著頭,偷偷吐了吐舌頭,心道柳兒這次完啦。
吃過了午膳,陳壽在水榭曬著太陽,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提醒著人們孟春即將過去。
這是最後的好時光,天氣不冷不熱,空氣不乾不濕,微風撲麵,細語不濕,正是一年春好處。
陳壽掩上手裡的書卷,拿起手邊的一杯清茶,輕輕飲了一口,他低頭看了看腳邊。
自己坐著的羅漢榻下,拴著兩個錦帶,另一端係在兩個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柳兒和蘇荔一左一右,跪坐在他的腳邊,蘇荔滿臉都是媚笑,柳兒則羞得滿麵通紅。
陳壽沒好氣地踢了她一腳,罵道“你這個憊懶的東西,要是再敢到處亂跑,我就把你和她養在同一個院裡,再也不用來水榭了。”
蘇荔磕了個頭,臉貼著陳壽的小腿,道“奴家叩謝老爺,給奴家找了個伴。”
陳壽摸了摸她的臉頰,威脅地看了看柳兒。
柳兒嚇得不輕,蘇荔以前她也見過,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個小院不知道多麼可怕,她可不想去,馬上說道“爺開恩呐,這賤婦是刺殺爺的壞人,人家可是伺候爺貼身丫鬟。”
陳壽冷哼一聲,道“連飯都吃不上,你還好意思說貼身,我看是離身丫鬟。”
柳兒知道自家老爺最是護短心軟,根本不會把自己關到蘇荔的小院,但還是滿臉的驚慌,不住求饒,就為了配合陳壽,讓他把氣出了。
陳壽從案上拿了一個核桃,隨手一丟,笑道“你和她比比誰撿回來的快,要是贏了,我就饒了你這一回,抽兩鞭子算了。要是輸了,你以後就和她住在一塊。”
蘇荔趕緊爬著上前去撿,卻被陳壽偷偷踩住繩子,在原地急地可憐巴巴地看著陳壽,逗得他哈哈一笑。
柳兒含羞爬過去,撿了回來,然後挺直了身子,陳壽抽了幾鞭子,這才起身撒起嬌來。
“爺,您可把人家作踐壞了。”
陳壽哼哼道“以後再敢這樣,我可真不饒你。”
“婢子再也不敢了,以後就做爺最貼身的丫鬟,整日裡黏在您身上。”柳兒雖然挨了幾鞭子,但是並不怎麼疼,一臉諂笑道。
陳壽點頭道“行了,這次就算了,把我的狗狗牽回去吧。”
柳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然後拽著蘇荔的繩子,把她帶出水榭。
出了水榭,蘇荔就站起身來,笑道“姑娘這次怎麼謝我?”
柳兒笑道“上次爺賞了幾塊上好的口酥,我一直沒舍得吃,一會給你拿過去。”兩個人挽著手回到院子,柳兒坐了一會,生怕陳壽怪罪,這才起身離開。
蘇荔把她送到門口,看著柳兒把院子的小門鎖上,又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心裡甚至有些羨慕柳兒,至少她的自由比自己多,不過陳壽能留自己一命,她已經很感激了。
畢竟到了陳壽這個地位,被人刺殺還能留下刺客的性命,已經是十分罕見的了。
若是魏雲色等人,自己早就被埋在地裡了。
蘇荔歎息一聲,解去身上豔麗俗氣的衣服,換上一身素潔的衣服,開始收拾起這個小院來。
這是陳府不起眼的一個小院,但是卻帶給了蘇荔很大的安全感,她再也不用擔心睡覺的時候,會從地下的暗道,鑽出一個聖教的使者來了。
每天可以守在自己的小院裡,掃掃落葉,前些日子還央求薛韶給自己帶來了幾顆種子,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要是種活了,到夏天的時候,會不會開花。蘇荔嘴角掛著笑,從木桶裡舀了一勺水,走到院子裡輕輕灑下。
一陣笑聲傳來,蘇荔好奇地望了過去,是幾個年輕的丫鬟,正挽著手一起去前院聽戲。
蘇荔曾經經營過紅極一時的青樓畫舫,什麼曲兒戲兒沒聽過,但是此刻卻十分渴望能跟著這些人一道,去聽曲
正想著呢,院門傳來一陣動靜,薛韶挎著一個食盒,慢慢走了進來。
“媽媽”
薛韶笑著道“今天後廚做了香酥鳳爪,我記得媽媽最喜歡吃了。”
“總是給我帶好吃的,都吃胖了。”蘇荔笑著說道。
她上前,挽著薛韶的胳膊,和她就在小院裡的石桌上,打開食盒擺上小碟,一起吃了起來。
薛韶看到蘇荔的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勒痕,眼神就有些躲閃,低聲問道“爺他有欺負你了?”
蘇荔笑道“柳兒那丫頭不聽話,跑去聽戲忘了備飯,讓他餓了肚子。他是教訓柳兒,把我帶去殺雞儆猴哩。”
薛韶忙解釋道“媽媽,其實老爺他人不壞的,他隻是隻是”
蘇荔撫著她的手,笑道“我知道,看把你急的。他卻是不壞,至少對你和我,是難得的寬容了。”
蘇荔不知道的是,陳壽已經完全掌握了她的情況,知道她不是主謀,而且在白蓮教內地位不高,不然的話早就把她殺了。
薛韶有些愣住了,她可是親眼見過陳壽怎麼整治蘇媽媽的,那場景自己有時候想起來還會做噩夢。
蘇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笑道“你想啊,我們做的事,他能放過我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說實話,白蓮教就是我的夢靨一般的可怖存在,是陳壽,是他把我救了出來。你看這小院雖小,還要上鎖,但是對我來說,卻比以前的醉月樓大得多你信麼,我的床下,就有暗道。他們隨時就會來,頤氣指使地下命令,每次夜裡我都要爬起來接受各種命令。”
薛韶年紀輕輕,雖然因為家道中落,淪落風塵,但是何曾受過什麼苦。
她聽得心驚膽戰,要是自己的話,還不如死了算了。
“媽媽,你為何要入那個白蓮教呢?”
蘇荔眼神變得有些渙散,說道“我是一個犯官的後人,我祖父是扶風太子的人,那年宮變,我們全家被皇帝下令滿門斬首,是白蓮教的人救了我。”
“他們為什麼要救你?”
蘇荔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明白,難道就是為了養一個小女孩,長大了為白蓮教效命麼?
可是遍地都是人販子,救一個欽犯,怎麼想也不如買一個劃算。
她卻是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白蓮教主們,也和她是同一個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