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鬼感覺鬼心撲通撲通跳,渾身都使不出力氣。
她還不知道這是徐清吸收她情緒的緣故,隻覺得徐清嚴肅起來,比舅舅舅母還有威嚴。
她就不該回來。
她要是不回來,就不會聽到溫玉春在彈琴,她要是聽不到這麼好聽的曲子,就不會好奇地去學,她要不是好奇地學,就不會招來徐清。她要不是以為徐清看不見她,就不會大著膽子繼續留下,偷學另一首曲子。
總歸她不該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她竟哭了起來,一滴滴鬼淚落在地麵,化作青煙。
鬼身在徐清眼中好似白玉生煙一般,越來越淡,有消散的趨勢。
徐清收到一些哀傷之情,還有許多恐懼。
本來這是好事,隻是小女鬼身子越來越虛淡。
“這小鬼不會被我嚇死吧?”
“不,鬼都死過一次了,難道還能再死一次?”
“應該叫魂飛魄散。”
徐清可不想把她吸乾,如果真這樣,他跟邪魔外道有什麼區彆。
“你彆哭了,你以後找些陽間的財貨以及修道人用得上的靈物給我便是。我不生氣了。”
徐清還是對溫玉春隻給了銀子耿耿於懷。
這次說什麼不能隻要錢了。
他麵色和緩下來。
似乎因為鬼力消散,小女鬼身上的綢裙也輕薄如煙。
總之這場景,沒法細說。
“真的?”小女鬼將信將疑。
徐清正色道“我是個言而有信的正常人。”
反正他現在大概不算是正常人吧。
小女鬼不知為何徐清要強調自己是正常人,不過她鬼心剔透,確實沒感覺到徐清的凶意,稍微安心。
不過她十分難受,如同生了一場大病。
她聲如蚊訥道“我現在怕也回不去了。”
徐清歎口氣道“我瞧得出來,要怎樣才能幫你?”
“你徒弟彈百鳥朝鳳時我很舒服,要不你彈一下?”小女鬼弱聲道。
徐清為難道“他不是我徒弟,而且大晚上彈琴,擾人清夢。”
小女鬼哭泣道“我怕我馬上就沒了。”
她覺得自己現在很難受,做鬼以來,還沒有如此虛弱過。
其實這跟她此前強行彈奏百鳥朝鳳有關,那是上乘道法,充沛陽和。自然而然讓她鬼身受損,後來又被徐清吸了情緒,神氣更是受損。
鬼身和活人不同,全仗著神氣,方能存於世間,並無肉身可以依憑。
一旦神氣受損,比活人生一場大病嚴重得多。
徐清瞧著她水汪汪的大眼,似乎在說,她臨死前就想聽他彈一首《百鳥朝鳳》。
徐清道“好吧。”
當個好人不容易。
反正就算擾人清夢,也隻是溫玉春被吵醒。
畢竟附近的人家,隻住著溫玉春。
少年人,早睡早起身體好。因此徐清便不內疚了。
他彈奏起百鳥朝鳳來。
周圍的鳥兒本來還要過會才出來覓食,但是聽到《百鳥朝鳳》,身體不由自主起來,想繼續休息都不能。
雖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現在也太早了,不知道它們平常愛吃的蟲出來沒。
不對,它們都不由自主出現在徐清庭院中,在牆頭,在樹枝上。
夜間風露冷,月光也冷清。
真遭罪!
溫玉春亦醒來,他聽到熟悉的琴聲,暗想“徐先生教我修行不可懈怠,竟然還身體力行,給我做個表率,哎,溫玉春你怎麼能偷懶呢。”
他趕緊起身打坐練氣。
聽完曲子,鳥兒們頓時散去,飛得很遠。
它們怕再被抓回去聽琴。
以前還好,隻是白天,現在連大晚上都不肯放過鳥,真遭罪。
已經有些鳥兒用十分不靈活的腦子思考,是不是該搬家了。
小女鬼聽了徐清的曲子後,神氣似有好轉。
她不由對徐清生出許多感激。
原本她以為徐清有些凶,沒想到竟是個善人,而且徐清彈琴比溫玉春好聽太多了,她心中更生出一絲愛慕來。
愛慕和感激之情生出,徐清自然收到法力。
同時看見小女鬼剛有所好轉的鬼身,忽然猛地變淡。
“糟糕。”
徐清立時明白緣由。
小女鬼也發現自己的情況急轉直下,她心生淒苦,道“我怕是回光返照,不過聽到你的曲子,算是無憾了。”
徐清不好說出真相,畢竟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把她吸乾了。
但總歸要儘一些人事。
他找出那木魚道“我會太乙天尊救苦救難超度經,給你念一遍,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他一敲木魚,試著注入法力,還沒念出經文來,一股陰煞之氣噴湧而出。
這哪是渡人的靈器,分明是凶惡邪煞之器。
徐清老臉一紅,卻是忘了,這木魚來自那邪僧。
不會真害死這小鬼了吧。
徐清沒來得及反應,那股凶神惡煞之氣已經到了小女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