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春!
崔禮禮重生了。
前世,她十七歲嫁入清平縣主府,丈夫和公婆相繼離世,她守節守孝、守著貞節牌坊過了十八年。
三十五歲那年,她鬱鬱而終。
臨死前,旁人問她可有什麼念想,她盯著窗桓上兩隻纏在一起的綠頭大蒼蠅,始終說不出口。
想要男人啊。
這一點點怨念,若被旁人知道,那貞節牌坊就立不住了。
蒼天有眼,竟讓她帶著這句說不出口的怨念重生了。
她爹仍是京城首富崔萬錦,她的娘仍是禮部侍郎傅郢的庶女。
而今日,是她的選婿之日。和前世一樣,各家公子的畫像鋪滿了桌案床榻,高矮胖瘦,文武皆全。
崔萬錦寵溺地拍拍女兒的腦袋“禮禮,你喜歡什麼樣的?”
——壯漢!壯漢!壯漢!——
——那種有腹肌,有胸肌,一隻手就能把她扛起來扔床上的壯漢!——
崔禮禮在心底呐喊著。
可看看滿眼殷切的爹娘,最終也隻是低聲道了一句“不急吧?我才十六。”
傅氏隻當她是害羞,展開一幅畫像“這禮部尚書家的譚五郎,剛中了進士,你看如何?”
“不要,”崔禮禮的小手托著下巴“聽說下一天雨,他就能咳嗽五日,爹娘可想女兒過去侍疾?”
上一世,此人拖著孱弱多病之身,娶了一妻五妾,也沒造出兩個小人兒來,要他何用?
“對極!身體差的不能要!”崔萬錦又執著一卷畫軸,上書“大將軍府”四字,笑得合不攏嘴“將軍府也送了畫像來。小將軍身體好,你覺得如何?”
崔禮禮將未打開的畫軸扔得遠遠地“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舍得我守寡?”
她記得再過兩年,陸將軍的長子出征重傷歸來,說是傷了根本,不曾娶妻。
“根本”都沒有了,難道又要她當寡婦嗎!
“整日打打殺殺的,血腥氣太重,加上他家那個紈絝浪蕩的弟弟,著實不好。”傅氏遞了一卷畫像過來,“娘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這個好。你看,當真是一表人才。”
畫上的七尺男兒,長發如墨,眸若璨星,正是前世的夫君沈延。
崔禮禮心有餘悸地推開畫像“不行,不行。我看到他就做噩夢。”
“噩夢?你嫁不出去才是噩夢!”傅氏壓住畫像,神情漸漸不悅,“這清平縣主家的公子,可是當今聖人都嘉獎過的孝順孩子。品性、家世、容貌樣樣出挑,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崔禮禮心底苦笑了一陣。
上一世就是被他的溫潤模樣和孝順名聲給勾去了魂,嫁過去才知道,公公早已病入膏肓,娶她是為了衝喜。
許是衝喜有了效用,縣馬吊著一口氣等著抱孫子,一年多沒動靜,縣馬終是去了。
三年孝期一滿,沈延回鄉祭祖得了風寒,不出半年就歸了西。縣主婆婆要她守節,甚至還請賜了一塊貞節牌坊。
一想到前世熬的那十幾年,崔禮禮不由地一激靈“娘,你可曾想過,他這樣的人家,為何要選我們?”
崔萬錦摸摸胡子道“總不能是看上我們家的錢。”
縣主是當朝太後的外侄女,沈延是其獨子,若要選妻怎麼也輪不到商戶。
“也許是因為你外祖”傅氏畢竟隻是個庶女,歎道,“罷了,那就不選他吧。眼看你年底就十七了,這終身大事未定,該如何是好啊”
“女兒何其有幸,有爹娘寵愛,又不愁吃穿,何必急著嫁人?像——”她小心翼翼地拿捏了一下措辭,試探著吐露心聲,“像元陽公主那般,自由灑脫,不也很好嘛?”
崔萬錦覺得女兒今日說話十分中聽“元陽公主府裡那幾個麵首,為父見過,那學識和氣度,稱為先生都不為過。”
“公主的爹是皇上,她五十歲都能嫁得出去。你呢?你是什麼?”傅氏咬著牙齒,將崔萬錦趕了出去,又戳了戳崔禮禮的腦袋“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麼,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