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裡的盤子飛出來,酸酸辣辣的湯正好澆在崔禮禮的羅裙上。
拾葉幾步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領,扯過來一看是個小乞兒,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不住求饒。
“罷了。”崔禮禮提著裙子,抖了抖,“不過一條裙子,回去扔了就是。”
春華警告了小乞兒幾句,小乞兒不住點頭又“啊啊啊”了幾句。
原來是個啞巴。算了,更不能計較了。春華有些窩火。
豈料拾葉剛一鬆手,那小乞兒跳起來,一把將崔禮禮的帷帽扯翻了。
天氣炎熱,又吃了辛辣之物,使得她的小臉緋紅,額邊的發絲也粘在一起,打著卷。那嘴唇竟有些紅腫,亮瑩瑩的,像是被人吻過一般。
實在不雅觀。
小乞兒扔下帷帽扭身就跑。
“抓住他!”崔禮禮下令。
拾葉趕緊去追,奈何路人太多,小乞兒熟悉路程,跑得極快,兩人越跑越遠。
這頭崔禮禮露了臉,不少人認出了她。
“這是崔家的那個千金?”
“千金?也沒錯,退親就花了好幾萬兩銀子。”
“要沒什麼的見不得人的事,貼錢做什麼?”
“不就是九春樓那事?她養了好幾百號小倌。”
“我聽說她睡覺的時候,都要三四個小倌來伺候呢。”
“你看她那頭發,比花娘還散”
“呸!不要臉!把我們女子的臉都丟儘了。”
春華氣急要去找人算賬。崔禮禮一把拉住她,想離開此處,卻又被幾個婦人婆子攔住了去路
“小姑娘,你可知‘廉恥’兩個字怎麼寫。”
崔禮禮笑道“怎麼?你們不會寫嗎?我可以教你們。”
婦人婆子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罵,被這句反問噎住了。
其中一個婦人咂咂嘴,嘲諷地笑著“你爹娘既然教過你,怎麼還要開那九春樓那等敗壞婦德的地方?”
春華乾脆將帷帽一揭,露出氣得漲紅的臉來,又將帷帽戴在崔禮禮的頭上“姑娘,太陽太毒,您歇歇,罵人的活,奴婢來!”
“慢慢說,講道理。”崔禮禮沒有生氣,笑眯眯地整了整帷帽。
春華噯了一聲,挽起袖子,往幾個婦人麵前一站,打量了幾人一番
“九春樓的酒香,那是出了名的。有男酒客也有女酒客,就是沒有你們這樣的。布衣布鞋,穿得還不如我家家奴,恐是花銷不起。”
“正經人家誰會去那什麼九春樓?”
“正經人家誰會在這兒拋頭露麵,合該滾回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去!正晌午的,你們不回家做飯洗衣伺候公婆夫君孩子,倒在這兒閒出屁來惹是生非的。”
“我們是看不下去——”
“得了吧,用得著你看不下去?操的哪門子的心?我們姑娘有錢,買十個九春樓挨個燒著玩兒又怎樣?你們這是嫉妒!”
“我們嫉妒什麼?有錢就可以不講廉恥嗎?”
“你們也配提廉恥?不知哪個黑心肝的,花幾錢銀子雇你們在這兒耍嘴皮子。你們要真有錢了,還不知道怎麼敗壞呢。彆一口一個婦德的,我看呐,你們的婦德,全靠窮撐著!”
幾個婦人聞言,倒抽一口涼氣,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春華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姑娘,輕聲地發問“我的道理講得如何?”
帷帽點點頭,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