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春!
傅氏聽了縣主病重的消息,好半晌都沒緩過勁來。
她坐在窗戶邊的藤椅下,林媽媽抱著攢金福祿壽軟枕來,墊在她腰後。又端來一個杌子坐在傅氏腳邊,兩人配合著纏著絲線。
“我說他們怎麼鐵了心呢,原來是想著拿我家禮禮去衝喜啊。”
“之前都笑話這潑天富貴被咱們姑娘給折騰沒了,現在又覺得咱們姑娘腦子靈醒,沒有被套進去。老話怎麼說的來著?這事情呀,總要過一過才能下定論呢。”
“我總覺得這事邪門得慌。”傅氏抓著線頭,在手上繞了幾圈,又停下來蹙著眉,“你說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家禮禮的生庚的呢?京城那麼大,貴女那麼多,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娶來衝喜的?”
林媽媽說不出來,隻得道“夫人莫要多思多想,省得傷神傷身。凡事有老爺和姑娘在呢。您也大可放心了。”
門邊來了個丫頭道“夫人,老爺回來了,正四處尋姑娘呢。”
“禮禮不是在她房裡嗎?”
“奴去尋了,姑娘不在。春華和拾葉都不在。”
那就是又跑出去了。
林媽媽擔心傅氏又生氣,對著丫頭揮揮手,示意退下去。
傅氏歎了一口氣,又抓著線團子繞了起來“我哪裡敢放心,這兩父女就沒有一個著家的。眼看著還有三個月就十七了,連個上門議親的都沒有。”
說到這,她愈發埋怨起來“好好一個家宴,他非帶著自己家的來湊熱鬨。我嫁人二十年都沒來過,當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林媽媽知道她指的是傅郢。那日夜宴,什麼都安排得極好,哪知傅郢橫插一杠子,讓姑娘替他家旭哥兒的三姑娘遞畫像,都說親疏有彆,這也“彆”得太厲害了些。
“你說,這韋指揮使是個什麼路數?不是說不收畫像嗎?怎麼三姑娘的畫像,他又收了?”傅氏百思不得其解。
傅郢的禮部侍郎的身份,說貴也貴,可京城是一把芝麻落地都能沾上權貴的地界,這身份也算不得什麼。
崔萬錦瘸著腿走了進來“禮禮去了何處?方才嶽丈大人差人來,說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問禮禮何時安排三姑娘跟韋指揮使見麵。”
傅氏一聽,急得站了起來,身上的線簍子掉在地上,線團滾了一地。
“還要安排見麵?禮禮她是個傻子嗎?”當真是為了他人做嫁衣了!
林媽媽彎著腰撿起線團子,寬慰起傅氏來“夫人,老奴倒覺得是個好事。”
“為何?”
“旭哥兒的三姑娘,您是見過的”林媽媽的言下之意很明朗。長成那樣,跟崔禮禮是沒法子比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傅氏輕歎“隻怕這韋指揮使也看門楣啊。”可轉念一想,若真看門楣,來崔家赴什麼宴呢,直接去傅家不就行了?
旋即又對崔萬錦說道“你差人去九春樓尋她吧。她多半在那裡。”
知女莫若母。
崔禮禮的確在九春樓。
今日是戶部高主事送高慧兒到九春樓的日子。
因擔心擅自送三姑娘畫像的事被傅氏逮著說教,她早早地就溜出來,進了九春樓。
“吳掌櫃可安排好了?”
“人都在後院呢。東家請隨我來。”
吳掌櫃請了師父,正在後院教新來的小倌們習字。
崔禮禮帶著春華、拾葉進去,恰看見院內陽光點點,秋風習習,小倌們眉目如畫,沉靜如水地坐在樹下,素衣墨發,蒼紙玄字。
這景象,哪個女子見了還記得起陸錚來?
她站在小倌的身後,看著他們練字,一轉頭,發現拾葉也在看。崔禮禮笑道“拾葉,你不妨也跟著學學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