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官身,又替自己查著父親的事,還幫了自己好幾次忙,總要讓著些。
“我也就是隨便一問。”她抿著唇,“祝願陸大人一帆風順。”
這是下逐客令了?
陸錚握了握拳,氣息也冷了下來。
拿著錦盒站起來,走到門口,想著門外還站著拾葉,他看看屋裡的蠟燭,心中又生了計較。
“你幫我看看,這傷口可是還在流血?”
崔禮禮聞言走了過來,偏著頭去看他的傷口。
陸錚看著映在門窗上兩人似是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想著院子裡拾葉必然也看見了,不免有些得意。
他拉開門,回頭看她,卻發現她正垂著頭研究著手中的石頭。
想起藍巧兒曾說自己是個“沒心肝的”。她崔禮禮又何嘗不是呢?
當真是一路人。
陸錚無所謂地笑了笑,掃了一眼院子裡垂頭站著的拾葉,大步流星地飛簷走壁,消失在夜色之中。
同一夜空之下。
皇城之內,卻沒有這麼靜謐溫存。
太後突然咳嗽得喘不上氣,連夜傳了太醫局的十來名太醫到昌寧宮。
驚動了宗順帝從顏貴妃的身上爬起來,穿上衣裳就趕過去。
昌寧宮裡跪滿了人,太後接連不斷地咳嗽、吐痰,又咳嗽又吐痰,毫無停歇。
皇後早就候在殿外,聽著這動靜,覺得自己也喘不上氣。
見宗順帝帶著顏貴妃來了,上前悄聲道“太後要急召清平縣主入宮”
這時辰,宮門早就落了鑰。再開宮門,罪同謀反。這道理誰都懂。
宗順帝皺著眉“朕去看看。”
小宮人挑開簾子,一股濃香灌了出來。太後躺在床上,咳得勾起了身子。
喘著粗氣道“哀家咳咳咳怕是不行了,咳咳咳清平怎麼還不來?”
床邊的白皮子小宮人,跪了一整日,身子搖搖晃晃的,幾欲暈厥過去,見到宗順帝來了,又立刻掐掐大腿,讓自己挺直了些。
宗順帝揮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坐在床邊,替太後拍背,好言相勸“母親,宮門落鑰,非叛不開,這是始太祖定下的規矩。現在三更,待到四更二點,宮門就開了。兒子就去請清平入宮。”
太後的胸口起伏不定,佝僂的手指一把抓住宗順帝“你想等著哀家死了才讓她進來吧?哀家要見清平!立刻!”
“母親!”宗順帝扣住她的胳膊,“兒子是一國之君,國法家法,前朝後宮,誰都盯著兒子!朕為清平一人開門,看似是全了孝道,將來言官口誅筆伐,你以為清平就能好過?!”
“國法、家法?”太後喘息著,森然而笑,“你不用那這個來搪塞哀家!言官口誅筆伐,伐的應該是你!”
宗順帝大掌一緊,眼眸一冷“太後在說什麼?”
“哀家知道,你向來視清平為眼中釘,覺得她是你左丘家的汙點。”
“你是我生的,你的那些心思,我清楚得很,待我百年之後,你勢必要對清平下手。”
宗順帝被戳中了心思,臉上卻一臉冤枉“母親何出此言?她是兒子的妹妹,血濃於水,一家人,兒子怎會對她下手。”
太後冷笑了一聲,又咳起來,這一次咳得像是五臟六腑都要扯出來一般,緩了許久才道,“要麼,你賜婚崔家,保清平一生平安。你繼續當你的千古一帝。”
她枯樹般的臉上,一對年邁的眼珠迸出戾光“要麼,崔家的生意,聖人就彆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