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春!
上弦月。
崔禮禮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禪房裡。
屋內一片寂靜,隻有微弱的燭光在搖曳。
床畔,立著一個頂天壓地的“佛”字,那長長的一豎,像是一把利刃般插了下來。
這不是她的禪房!
她驚得坐起來,脖頸的疼讓她愈發清醒。
摸摸身體,摸摸臉,還好,還是十六歲的她。
不對。長樂郡主既然要殺她,怎會罷手留她一條狗命?
“有——”她張開嘴,隻覺得嗓子如刀在刮,一陣劇痛從咽喉傳來。她下意識地摸摸脖子,一條腫脹的凸起,指尖一碰就刺痛。
她連忙翻身下了床,屋裡沒有鏡子,連一盆水都沒有。她打開窗看看窗外的月。
看這月形,今日應該是臘月初七,也就是說,她暈了一日。
一定是有人救了她。是誰呢?
陸錚還在回京的路上,肯定不是拾葉,更不可能是臨竹。
門吱呀一聲,開了。
進來一個眼生的女子,端著一碗清粥,和一碗藥湯。
這女子穿著寂照庵發給福女們的素色袍子,頭發上沒有多餘的首飾。不施脂粉的容貌頗為清麗。
“你醒了。”她笑著,“醒了就沒有大礙了。”
說著她上前來攙扶崔禮禮回到床邊。
“是你救了我?”崔禮禮啞著嗓子問道。
“先彆說話,把藥喝了吧。”
崔禮禮聽她聲音裡帶著幾分嬌媚,頗為耳熟。可再仔細看她卻還是陌生。
那女子遞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聞著就有些發苦。崔禮禮端著碗,聞著那個苦味,實難下咽。
望著藥湯倒映的人影,她忽然一驚。抬起頭看看那女子,再看湯藥裡的自己,手遲疑著摸了摸腦袋。
咣當一聲,碗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崔禮禮雙手抱著頭,胡亂摸著,一寸長的短發,像是一個雞窩般,坑坑窪窪的炸著。
頭發!頭發沒了。
“我去叫人,來晚了一些。”那女子彎下腰撿起瓷片,又有些歉然地說道,
“他們剪了你的頭發,又將你掛在屋梁上。想做成看破紅塵自戕的樣子。我去喚人來,驚動了她們,她們走得急,這才將你救下來。”
崔禮禮站起身,鄭重地行了禮,刀片刮過的聲音道“不知恩人高姓大名,禮禮必重謝。”
女子側過身,托著她的手肘“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崔姑娘。”
崔禮禮自認識人功夫還可以,可她看了又看,還是搖搖頭。
那女子捂著唇笑道“不認識就對了。要被您認出來,還麻煩了。”
說罷,又淺笑嫣嫣地福了一福,“九春樓的房契還是從奴家的懷裡取出來的呢。”
藍巧兒?不可能!崔禮禮見過藍巧兒好幾次。不長這樣啊。
再說,藍巧兒是桃花渡的花娘,那些名門望族是絕不會允許她來此處祈福的。太後也更不可能請她來。
藍巧兒見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有些羞赧地道“奴家沒有上妝。公子總說奴家上妝就如同用了易容術一般。”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