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看傅氏一臉低眉順目的模樣,倒也舒心,便說道:“我想著三姑娘的事快定了,上次送給韋副指揮使的畫像,不好再留在人家手裡。”
說著又看向崔禮禮:“既然禮禮與韋副指揮使熟識,不妨去將畫像取回來。”
傅氏有些來氣。禮禮又不是媒婆,中秋宴後替傅家送畫像也就罷了,現在要收,自己收去,憑什麼又要禮禮做這撕破臉的事?
“母親,禮禮最近相看也甚是忙碌。再說,那直使衙門也不是隨便進得去的。不好叫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前去討要。不妨讓父親請個管事去取便罷了。”
三姑娘咬咬唇卻來了勁:“表姐身邊男子那麼多,是挑花了眼嗎?”
那個天神一般俊朗的陸執筆,至今仍時時入她夢中。
崔禮禮一挑眉,冷聲道:“表妹這是看上了我身邊的哪一位?陸執筆?”
傅氏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說話,三姑娘卻羞紅了臉,此地無銀地極力否認起來:“我才沒有看上!”
又望向王氏:“孫女沒有。孫女聽說那陸家二郎是個惹是生非的。”
王氏點點頭,對自家姑娘頗有把握:“我們是正經人家,怎會看得上那種紈絝浪蕩子?”
見傅氏臉色不好,王氏又道:“早些年,他去招惹高主事家的小娘子,非要替她去撿掉進湖裡的鞋。鞋撿上來了,又不娶人家,害得高家小娘子差點投了湖。”
高家,不就是高慧兒嗎?陳芝麻爛穀子也拿出來說?
崔禮禮懶懶地聽著,筷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碗裡的豆腐絲。
王氏看見傅氏麵色越來越沉,便繼續說著:“還有,鞏家那個寡居的,出門買個菜的功夫,他碰到了,就將人帶回銀台司裡住著。”
鞏家?鞏一廉?不是王文升派人去滅口,被陸錚帶回銀台司安置的嗎?
三姑娘又開了口:“這事孫女也聽說了。那小寡婦回家就上吊了。”
崔禮禮涼涼地問:“你看見小寡婦上吊了?”
三姑娘理直氣壯:“好多人都看見鞏家寡婦的脖子上有勒痕。當然是上吊所致!他又衝進去將人抱下來。抱都抱了,也不娶。”
崔禮禮又問:“你看見他抱了?”
“投繯掛那麼高,當然是抱下來的。”三姑娘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麵。小寡婦哭得死去活來要以死明誌,卻又被陸錚一臉淫邪地抱住。
“哼,”崔禮禮冷笑了一聲:“陸錚自己也覺得冤枉吧。替人撿個鞋,救個命,人家正主還沒以身相許,你們動輒就以命相逼。你們這麼喜歡以身相許,怎麼不自己去許一下?”
啪地一聲,王氏重重地拍下筷子,看向傅氏,眼底滿是譏誚:“這就是你教養出來的女兒?”
傅氏放下茶盞,伸手按住崔禮禮的手腕:“禮禮,不得無禮。”
王氏滿是皺紋的唇角鬆了下來,傅氏雖是妾生女,但好歹在自己膝下教養了幾年,基本的禮數還是有的。
“可記得爹娘平日裡是如何教你的?”傅氏捉著帕子,沾沾嘴角,“不背後妄議他人之事,是崔家的教養。不以訛傳訛,更是崔家的教養。”
說罷,她拉起崔禮禮站起身,恭敬地福了福身:“母親慢用,女兒帶著禮禮回去了。”
王氏麵色極為難看,像是吃了幾斤鹽齁住了一般,好半晌才怒道:“站住!”
傅氏腳步頓了一頓,刻意誤解王氏的意思:“今日走得急,沒帶夠銀兩,傅家的飯菜,不便結賬。”
說罷,她看向崔禮禮,微微一笑,執起女兒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門。
浮思閣外春光正好,映得春華睜不開眼,還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拾葉麵無表情地看著春華。
春華用袖子蹭蹭鼻涕:“你不懂。”
拾葉心想他什麼都沒說。
春華還是流淚:“都說了,你不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