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罵得實在難聽。
崔禮禮站在女眷這一頭,也聽得一清二楚。
看陸錚神色自若,她會心一笑。若說她與陸錚有哪裡最一致,就是對待虛名和唾罵,他倆都毫不在意。
陸錚笑嘻嘻地讓人將言官的嘴堵住了,回過頭,宗順帝正拉著顏貴妃上馬。
顏貴妃沒騎過馬,雙腿夾在馬鞍子上,有些不自在,臀一落下來正好頂在宗順帝身前,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燕王抖抖韁繩上前來,笑著說道:“聖人昨日跟臣弟示弱,臣弟竟然就信了,還想著今日要趁機率先射一隻鹿來。”
宗順帝卻道:“朕不過是帶著愛妃四下走走。兩個人騎一匹馬,怎麼跑得起來?今日朕就等著吃你打回來的鹿肉!”
燕王哈哈大笑,眼底卻毫無笑意,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旋即拱了拱手:“聖人,就等著臣弟的好消息!”說罷,調轉馬頭,回到馬群之中。
馬兒們已摩拳擦掌,等不及要奔出去了。
常侍遞來一柄明黃的令旗。宗順帝卻不急著揮旗施令:“愛妃,可要來跟朕打個賭?”
顏貴妃問道:“聖人說賭什麼?”
“賭燕王能否第一個打回鹿來。”
顏貴妃聽了心頭一跳,後脊背冒出一層冷汗。正想著要說些什麼,又聽見宗順帝道:“你賭他能不能?”
“臣妾覺得燕王雖是將士出身,可多年不打獵,未必能有皇子們利索呢。”
“好!”宗順帝將令旗放進顏貴妃手裡,低聲曖昧地在她耳邊說著,“愛妃贏了,朕由著愛妃處置,若是朕贏了,愛妃也要心甘情願地由朕處置才是”
顏貴妃心口一緊,明明跟平日差不多的語氣,她卻心虛地感覺不到半分旖旎。
“要願賭服輸,嗯?”
話音一落,不等顏貴妃回答,他握住她溫涼的小手,高高舉起那明黃的令旗,用力地向下一揮。
如雷鳴一般。
馬兒們嘶鳴著狂奔而出,馬蹄聲如潮水般洶湧而出,狩獵場上瞬間沸騰起來。
嫩草、春泥,被揚到空中,還來不及落下,又被馬蹄翻踐了起來。
狩獵者們頭上戴著繽紛的羽冠,手執長弓,高聲喝著,皮鞭抽得劈啪作響。長弓被拉得滿滿的,箭矢在陽光下閃耀著寒光,隨時準備射向那些驚慌逃竄的獵物。
突然,一隻雄壯的鹿從樹林中竄出,見到馬群遠遠地朝它奔襲而來。它的眼中閃爍著驚恐和慌亂,步子頓時就亂得找不到了西東。
燕王衝在最前麵,一見到雄鹿,立刻策馬疾馳,長弓一拉,一支箭矢猶如流星般射出。然而,那隻鹿卻靈活地一躲,箭矢擦著它的身體飛過,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他又搭了一箭,這一次他沒有著急射箭,而是緩下韁繩,讓馬兒靜下來,斂去所有的殺氣,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直到那頭雄鹿放鬆了警惕,輕輕擺動犄角,準備逃離之時,他手中的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
鬆樹林中。
不似遠處狩獵場上的喧囂,林中的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馬蹄踩在鋪滿鬆針的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秦文燾帶著精銳的禁衛軍,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謹慎。他的眼神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這裡雖靜,卻不是死寂,卻讓顏貴妃覺得危機四伏。
她知道燕王設下了伏擊之處,也知道小菱找韋不琛要了兩根新鮮的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