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馬蹄聲響徹整個營寨。
“聖人有旨——”
“聖人有旨——”
馬上的騎兵舉著明黃的詔書,穿梭在營帳之間,反反複複大聲宣讀著:“寨中所有人,須各自守於己之帳中,非詔,不得擅離其營,違者斬!”
聽著旨意一遍又一遍地傳向遠處。
帳外早已天明,宗順帝的營帳裡一片暗黑、死寂。
僅有一盞燭台,搖著昏黃的光。
屋內的陳設如同魑魅魍魎一般,漸漸顯出鋒利的爪牙。
“你將我困在帳中許久,這是特地等到兵部來了,才宣我來的吧?”燕王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你抓了我又如何?你現在就是我射死的那頭鹿,掙紮越久,血流得越多。”
宗順帝出氣十分吃力,常侍支撐著他的身子,扶著他緩緩坐直。
他撐著膝蓋,吐納了好一陣子,才開了口。一說話,嗓子像是被利器刮破了似地,空啞,還帶著奇怪的附音:“燕王——你這是——謀逆。”
“謀逆?”燕王拖著長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你要我兒嫁給沈延那個蠢貨開始,我就知道你想要弄死我,不,你要的是我全族的命。我憑什麼要坐以待斃?”
宗順帝手肘撐不住,不停打顫:“先皇的遺詔,是你——咳咳咳”話說到一半,他就劇烈喘咳起來。
“是又如何?堂堂芮國聖人,不顧威儀,隻知道跪在我腿邊,求我賞他一口底耶散。為了一口底耶散,他把玉璽都給了我,甚至脫光了衣裳,求我臨幸!哈哈哈哈哈!”
燕王原是半陰半陽地冷笑著,說到後麵,又回想起先帝搖尾乞憐的模樣,竟猖狂地大笑起來。
“你!!你!!!”宗順帝腫脹的臉氣得發紫,半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終還是憋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顏貴妃驚懼地扶著宗順帝:“聖人!聖人!”
燕王說到得意之處,撐著圈椅的把手站了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心:“聖人這身體著實糟糕,不如就讓位臣弟吧......”
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著,從袖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備好的詔書:“你那幾個皇子,我看過了,沒一個可堪大用。不如我替你管幾年,等有了合適的,再還回去。”
宗順帝吐過血,氣息平穩不少,一手撐著在常侍手上,一手撐在顏貴妃肩上,也勉力站起來:“你瘋了!朕還沒死!”
燕王愈發得意起來:“你是沒死,你都垂死之人了,還想著讓謝敬才和田瑞霖帶兵來鎮壓我。隻可惜,謝敬才,是我的人。田瑞霖,也是我的人!”
宗順帝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哈哈哈哈哈哈”燕王笑得猖狂,甚至笑出來眼淚,他拿袖子沾沾眼角,“朝廷俸祿能有幾個銀子?販賣底耶散,可是成千上萬的雪花銀。誰又抵抗得了?”
“不可能!”宗順帝冷冷地迸出三個字,“謝敬才,不可能!”
崔家銀錢他都交給謝敬才打理了,其中的油水也是不少。
“沒什麼不可能。”燕王得意地說著,“你那幾根腸子,我早就一清二楚。你調謝敬才和田瑞霖來,我不過是將計就計,你以為控製了局麵,殊不知,是我控製了局麵”
“絕對不可能!”宗順帝佝僂著身子,燕王連這都謀算到了!
燕王森森地笑了,衝著帳外道:“謝敬才,快進來讓你的聖人看看,什麼叫絕對不可能!”
良久,沒有人進來。
“謝敬才!”燕王提高了嗓音,甩開袍袖大喝了幾聲:“謝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