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留住了所有在宮中的人。
長公主死了。
發生天翻地覆的事,正陽宮中沒有一個人還敢說話。
一陣妖風吹來,雨被斜斜地刮進正陽宮。
坐在殿門邊的女子們,“嘶”了幾聲,搓搓手臂,往裡挪了挪。
唯獨崔禮禮沒有動。
幾上的飯菜酒肉冰冷,衣袖上的涼意貼著皮膚滲進心裡。
她垂下眼眸,素白的手指描繪著杯沿。
七皇子這一劍,刺得極妙。
陸錚說過,狗皇帝連殺太後和縣主,都隻敢用毒用火。即便真的想殺長公主,也還要顧及宗親,這鍘刀未必落得下去。
諶離要芮國交出長公主,自然是給不了了,那隻剩下一條路。
給銀子。
門外的風雨大作。
這座宮城太臟了,就需要用這樣的雨狠狠衝刷一番。
顏貴妃坐在椅子上太久了,也有些不舒服。可現在哪裡都去不了。她隻好命人給女客們上一盞熱茶,暖暖身子。
上茶的宮娥,悄悄對顏貴妃耳語,七皇子被帶去宗人台了,皇後也被禁足了。
聖人的身子越來越差,而自己還沒有一個子女可以傍身,眼下皇後失勢,正是好好經營的時候。
她美豔的眸光投向角落裡一身胭紅的崔禮禮,對身邊的宮娥低語了一句,便起身進了內室。
崔禮禮很快也被帶進了內室之中。
“民女參見貴妃娘娘。”
顏貴妃坐在小鼓凳上,和善地笑著:“崔姑娘,宮中住得可習慣?”
“宮裡自然是好的。隻是住久了,還是有些想家。”
“皇後”顏貴妃勾勾唇,“鳳藻宮恐不便進出了,本宮想著將你接到我玉芙宮來住著,待秦女官那邊寫完,你也方便回家去。”
崔禮禮心中冷笑。
宮裡的女人是真可憐又可悲,自己爭寵,還要弄女人來幫著爭寵。
皇宮再奢華,不過是一方樊籠,與自己那六十七步見方的小院毫無區彆。這些人被囚而不自知。
“娘娘安排再好不過,民女遵命。”
顏貴妃滿意地站起身,忽地想起崔禮禮送來的金粽子,也聽說她給每個賞賜過的嬪妃都送了金粽子回禮。
便轉頭說道:“崔姑娘,那個金粽子當真實在,隻是在這後宮之中,不該如此高調行事。”
崔禮禮掩住眸光,天真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不高調啊,民女平日裡都是這樣。”
顏貴妃笑道:“你之前住在鳳藻宮,本宮感念你救了本宮,又邀請你住進玉芙宮,自然會有人嫉妒眼紅。”
崔禮禮貌似剛醒悟過來一般,掩嘴說道:“呀,民女不曾想過。”
顏貴妃拍拍她的肩:“現在要多想想了。”
兩人出了內室,正陽宮中喁喁私語之聲頓消。
小嬪妃們迎向顏貴妃,一臉討好之相,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要請顏貴妃安排殿中賓客。本該皇後安排,如今皇後失勢,後宮中說了算的人,自然是顏貴妃。
官眷們皆是家中主母,後宅與後宮沒有區彆,自然也讀懂了局勢,心知將來後宮恐要易主了。
眾人圍著顏貴妃,東拉西扯地套近乎。
一匹駿馬踏踏踏踏地在雨中飛奔。馬上之人高聲喊道:“八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
眼看著馬匹要衝向正陽宮,宮外的禁衛喊道:“聖人在清靜殿!”
那人勒住馬調轉馬頭往清靜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