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
清靜殿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霞光之中。一縷金光,鋪映在青石鋪就的地麵,泛著細碎的光華。
苗太後在這宮中生活了三十年,這裡的每一塊磚石,她都能夠描繪出它的輪廓與裂紋。
從後宮通往清靜殿的這條路,她走過很多次,這一次,不一樣。
她要為自己的親生兒子做一件史書不可記載之事。
清靜殿被黑甲禁衛包圍著。
裡麵那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兒子,是被她剪掉飛羽的鳥兒。
聽話的話,她還能由著他在鳥籠子裡蹦躂一陣子。
不聽話,就讓他死。
她的眸子眯了眯,閃過寒光:無毒不丈夫!
見到苗太後來,禁衛們皆半跪著行禮:“參見太後!”
苗太後的唇上塗著鮮豔的口脂,在這不怒自威的臉上,添了一抹狠戾的鮮紅:“人呢?”
禁衛將領抱拳道:“在裡麵。”
苗太後微微收斂了下巴,豆沁穿過禁衛,走上台階,將清靜殿的門一推。
吱——地一聲。
殿中沒有點燈,清晨的光還來不及穿過雕花的窗欞透進去。
一片黑鴉鴉的沉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香。
苗太後站在門口,這藥味讓她駐足不前。
“太後,既然來了,不妨坐下來喝一杯茶。”
清靜殿中響起一個飽含笑意的聲音。
苗太後倏然擰緊了眉頭。
這聲音,不是左丘宴。
有幾分熟悉,但她沒有向前邁出那一步,謹慎,是她在宮中三十年煉就的保命符。
鎏金盤龍纏繞在殿中的朱漆立柱上,龍首高昂,龍睛怒睜,龍尾如匕,龍爪淩空撲向門外,像是要將所有意圖不軌者,儘數捉拿了去,投入刀山火海之中。
說話之人穿著縹青色綢衫,墨色長發垂於身後,像是剛剛醒來,聲音沙沙的,還帶著幾分慵懶的意味。
苗太後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這身影,必然不是左丘宴。
他緩緩走到茶案旁,坐了下來:“晨起一盞茶,喚醒夢中人。”他目光灼灼,言笑晏晏,點燃一支蠟燭,“太後,不妨來喝一杯茶啊”
苗太後看清他的麵容,心猛然一沉。
是陸錚!
是那個該死的陸錚!
他怎麼還活著?!
旋即她很快想到,左丘宴之所以膽敢突然“病愈”,很可能是因為發現陸錚沒有死,覺得還能掙紮一番。
殊不知整個軍隊都儘在她掌握,連兵符都在旻兒手裡。
她抖了抖袖子,端著一口氣,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可苗太後分毫不懼,隻朝著那燭光走去。
“左丘宴呢?”
陸錚笑著捏住袖口開始認真撥弄紅泥小爐中的碳火,輕輕挑了一下眉,語調端得散漫,閒話家常一般說著:
“微臣以為太後會先問一句‘你為何沒有死’。”
苗太後站在茶案邊,眼珠子微微一動:“你的死活,哀家並不在意。”
“太後,請坐,容微臣為您烹茶。”陸錚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
苗太後沒有理會他,給身後的豆沁一個眼神,示意她將整個清靜殿搜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