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天晚上的交談之後,榮鉞才恍然反應過來,榮京的白月光,就是傅定泗喜歡的女人。
這次榮京在國內染上案子,也是因為她。
這事兒真夠狗血的。
不過想想好像也合情合理。
榮京做事兒那麼小心,除了那個女人之外,沒有誰能讓他失控了。
昨天晚上,傅定泗和秦峰都問了榮鉞同樣的問題——
當年,他們兄妹三個人是怎麼從榮京的槍口逃出來的?
這問題,榮鉞這些年已經聽了太多次。
不過,除了昨天晚上那次之外,他就沒再跟任何人解釋過了。
榮京為什麼會放過他?
因為他拿了他的東西。
………
說來也是可笑,榮京十三歲差點兒被他母親弄死,那次他離開榮家,被人追殺了差不多兩周的時間。
十三歲的孩子,在那種情況下根本活不過兩周。
後來沒了他的信兒,榮鉞也以為他已經死了。
誰知道,過了不到一周的時間,他竟然又回來了。
那次回來之後,榮京就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
平時他被人欺負了是絕對不會還手的,可是那之後……
榮鉞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當時榮家有一個保鏢罵了他一句,他直接抄起槍來朝著那個保鏢的太陽穴打了下去。
那個保鏢當場暴斃。
那會兒榮京還沒學過槍,他完全是靠著本能開槍的。
當時榮鉞就在場,保鏢的血飛濺到了榮京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血染紅了。
可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的眼神,狠得不像個十三歲的少年。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榮鉞對榮京的防備更深了幾分。
可是,防備也沒有用,榮京是真的狠,而且不怕死。
他上位之後,幾乎把所有不服他的人都處理掉了。
不是簡單地要他們的命那麼簡單。
殺人不過頭點地,榮京是一點一點折磨他們的,
摧毀精神,蠶食意誌,最後給一點兒求生的希望,再徹底殺死。
榮鉞看著他用這樣的手段處理了很多人。
那個時候榮京還沒有真的動他,但他清楚地知道,榮京不會留他。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老天爺出手幫了他一把。
那是一個晚上,榮鉞一個人在院子的角落裡呆著,正好看到了帶著一身殺氣回來的榮京。
榮京當時沒有注意到他。
榮鉞看到榮京一個人坐在了院子裡的長椅上,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兒白色的手帕。
院子裡很安靜,榮鉞聽到他看著那手帕說了一句“再等等我”。
也就是那個時候,榮鉞知道了榮京心裡有一個人。
他也知道了,榮京這些年那麼不要命,也是為了那個人。
後來,榮鉞拿走了這塊兒手帕。
手帕丟了之後,榮京跟瘋了一樣,讓榮家所有人翻箱倒櫃地找它。
整個榮家,從上到下,所有的房間都被他的人搜了一遍。
榮鉞就是在這個時候拿著這塊兒手帕跟榮京做了交易,讓榮京放過了他們兄妹三人。
實際上榮京那個時候已經想要處理他們了,榮鉞很清楚,若不是那塊兒手帕,他們大概不會有活命的機會。
這些年,榮鉞一直在查那塊兒手帕的主人是誰。
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查到結果。
直到昨天晚上跟傅定泗還有秦峰聊完,榮鉞才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當年榮京被他母親派出去的人追殺,快要餓死的時候,是傅定泗的女人救了他一命。
那塊兒手帕,也是她留下來的。
榮京對對方一見鐘情,所以回來之後才會性情大變。
想想他之前拿著手帕說“等我”的時那個深情的語氣,大概真的是為了再見她才往上爬的吧?
最後,這個女人跟傅定泗在一起了。
真夠狗血的。
不過,榮京那個個性,知道這事兒,大概要瘋。
難怪會不擇手段地把那女人綁走。
如果那女人身邊是個沒什麼本事的男人,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被找回來了。
可惜了,她身邊的男人是傅定泗。
榮鉞早先就聽過傅定泗的名字,傅家的名號在國內甚至北美地區都是十分響亮的,任誰都不敢輕易跟傅家作對。
榮鉞之前根本沒想過,自己竟然有機會跟傅家合作。
昨天晚上他跟傅定泗和秦峰交流了信息,並且從他們兩個人口中得知了陳老太太的存在。
榮鉞之前查過榮京身邊的所有人,根本找不到他的把柄。
若不是這次跟傅定泗和秦峰見麵,他大概至死都不知道陳老太太的存在。
這一點,也足以證明榮京對她有多麼重視。
掌握了她,就等於掌握了榮京。
他們這一趟,就是要去連縣把老太太帶走。
傅定泗和榮鉞兩個人都是隻看結果的人,傅定泗更是如此。
在他看來,所有和榮京有關的人都不值得被同情。
即使陳老太太年事已高,他也不會因此手下留情。
他的目的很明確弄死榮京。
就算不弄死他,也要把他弄殘。
至於用什麼手段,他不在乎。
傅定泗和榮鉞的目的差不多,合作自然是一拍即合的。
他們兩個人都夠狠,倒是秦峰這個旁觀者不太忍心了。
畢竟對方是個年齡那麼大的老太太,對著一個老太太下手,確實太殘忍了。
不過榮京也很清楚,傅定泗肯定不會聽他的勸,所以他也沒有浪費口舌。
在寧皎依的事兒上,就甭想著讓傅定泗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
“榮京應該派了人盯著老太太,他不能回來,不代表他的人不能回來。”秦峰想了一會兒之後,提醒傅定泗和榮鉞“所以我們過去之後先觀察一下,彆打草驚蛇,這事兒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辦成的。”
秦峰想的這些,傅定泗自然也想到了。
他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上次他去連縣救寧皎依的時候,已經對那邊的道路很熟悉了。
傅定泗記路很快,上次又是刻意去記的,更是記得一清二楚。
榮鉞聽到秦峰這麼說之後,勾唇笑了下,感歎道“看來他真的是重視這個老太太,這麼多年了,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廢話,他要是留下了蛛絲馬跡,老太太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秦峰笑道,“被榮京弄死的人還少嗎,他這些年不回國發展,估計也是不想讓彆人知道老太太的存在。沒想到還是個挺有良心的人,真是看不出來啊。”
榮鉞輕笑了一聲,不置一詞。
傅定泗那邊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秦峰“白曉過去她那邊了嗎?”
秦峰萬萬沒想到話題會跳躍得這麼快,傅定泗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牽掛著寧皎依。
“我問問。”說著,秦峰拿出了手機,給白曉發了一條微信,問她情況。
白曉那邊回複得也很快,她說她已經在去博覽居的路上了,到了會給寧皎依煎中藥。
秦峰直接把白曉回來的消息給傅定泗看了,傅定泗看完之後,緊皺的眉頭稍微放鬆了一些。
榮鉞坐在旁邊看著傅定泗和秦峰的對話,沉吟片刻後,笑著發出了感歎“看來傅先生對自家女人是真的上心,我越來越好奇這位寧小姐了,有機會真該見一麵。”
“不如,等處理完這件事情,我請你們夫妻吃個飯?”榮鉞對傅定泗發出了邀請。
傅定泗直接無視了榮鉞的話,沒拒絕也沒答應。
秦峰朝著榮鉞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彆亂說話了。
榮鉞也是聰明人,當即就看懂了傅定泗的眼神,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墨西哥城已經是深夜。
榮京坐在彆墅的客廳裡,端著一杯紅酒輕輕地晃動著。
他麵前跪了一個人,正在用西班牙語跟他說著什麼。
那男人的臉色慌亂,看起來十分心虛的樣子。
榮京也不惱怒,他持續晃動著紅酒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垂死掙紮。
“sean,我沒有說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我不會背叛你,榮鉞那邊不是我——”
嘭!
他還沒解釋完,肩膀突然中了一槍。
他疼得表情猙獰,發出了一聲尖叫。
此時,榮京已經放下了酒杯。
他手裡拿著一支槍,隨意把玩著,一臉漫不經心。
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冷靜,沒有憤怒,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仿佛剛剛開槍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越這樣,越是讓人害怕……
男人動了動嘴唇,終歸是不敢說什麼了。
客廳內陷入了沉默,榮京用手指輕輕擦拭著手裡的牆槍,隨意問他“怎麼不繼續了?”
“sean,我錯了,我錯了……”那人終於忍不住,跪在他麵前開始辯解“我隻是跟他說了交易的地點和金額,其餘的什麼都沒說,sean,你給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我一定把榮鉞抓回來。”
“你應該跟上帝懺悔。”
榮京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板上的男人,同他說了一句西語。
他的眉頭輕輕地蹙起,似乎是帶了幾分不耐煩,又好像是厭惡處理這種事情。
榮京將槍收起來,他動作優雅地拽了拽毛衣的領口。
這個時候,朱奎正好走過來。
榮京看了一眼朱奎,用中文淡聲吩咐他“帶下去,半個月處理掉。”
朱奎微微頷首“是。”
榮京說的半個月處理掉是什麼意思,朱奎清楚得很。
他殺人,從來都不會讓對方直接痛快地死。
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能痛快地死,其實已經算是有個好下場了。
榮京折磨人的手段,沒有幾個人承受得住。
寧皎依今天上了一整天班,處理了不少合作文件,又跑了工廠。
跑工廠是謝顧跟著她一塊兒去的。
寧皎依好長時間沒親自跑過工廠了,之前這事兒基本上都是嘉陵在做。
興許是因為這段時間都沒怎麼睡好的緣故,從工廠回來之後,寧皎依累得不行,臉色也不太好。
謝顧看到寧皎依這樣子,馬上就催她回家休息了。
今天確實也沒什麼工作了,寧皎依也有把徐中醫的話放在心上,所以下班時間一到就回去了。
正好今天白曉也到了,她不能讓白曉一個勁兒等著她。
博覽居離孚寧不遠,六點鐘下班,寧皎依回到博覽居的時候也就六點二十。
她一開門進,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中藥味兒。
估計是白曉在煎中藥。
寧皎依換了鞋走到了廚房,就看到了白曉在廚房裡忙碌。
不過,她不是在煎中藥,而是在做晚飯。
“你回來了啊。”看到寧皎依之後,白曉笑著說“藥已經熬好了,在旁邊放著,一會兒你吃完飯再喝藥就成。你是比較愛吃江城菜對吧,正好我會做幾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都可以。”寧皎依看到白曉這樣子,突然就想到了嘉陵。
之前……嘉陵也經常這麼給她做飯。
想起來以前的事兒,寧皎依的情緒又壓抑了起來。
“我去換個衣服,一會兒過來。”寧皎依轉身走出了廚房,回臥室換了一套衣服。
換好衣服之後,寧皎依又去洗了一把手。
她再回到廚房的時候,白曉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
白曉真的是個很貼心的人,餐具都一並準備好了。
她這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
寧皎依認識的那些豪門小姐,個個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但是白曉做這些事兒做得特彆順手,再想想白夫人對白曉那個態度……估計白曉在白家沒少做這種事兒。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今天工作很忙嗎?”白曉剛剛一直忙著做飯,坐下來之後才有精力認真看寧皎依的狀態。
這一看,白曉才發現寧皎依的臉色有些白,嘴唇也是白的,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血色,憔悴得不行。
“今天下午跑工廠了,太久沒跑了,有點兒累。”寧皎依長籲了一口氣,“可能睡一覺就好了吧。”
白曉剛想說,可以安排手下的員工去,結果她還沒開口,就聽寧皎依說“以前都是嘉陵跑工廠的。”
白曉“……”
難怪寧皎依的情緒看起來不怎麼高昂,約莫是想起嘉陵了吧。
她這麼重感情的人,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放下這種事情。
白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寧皎依說“如果放不下的話,不如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她一個機會。”
實際上白曉並沒有跟嘉陵接觸過,但她有聽寧皎依說過她和嘉陵之間的那些事情。
嘉陵在她人生中最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地照顧著她,這絕對不僅是為了利用。
後來榮京那事兒出來之後,嘉陵也一直有在配合警方調查。
就憑這些,足以證明她對寧皎依的情誼有多深厚了。
“我不知道,現在腦子很亂。”寧皎依自嘲地笑了笑,她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陽穴,長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覺得我做人挺失敗的,對朋友是,對感情也是。”
“她辭職了?”白曉問寧皎依,“現在她找到新的工作了嗎?”
“不清楚。”寧皎依說,“她已經離開名城了。”
白曉“……?”
寧皎依看出了白曉的疑惑,直接解釋說“這件事情是他處理的。”
白曉“……傅先生?”
寧皎依“嗯。”
傅定泗處理的話,肯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白曉有些意外,沒想到寧皎依會這麼狠“那她現在……”
“在江城。”寧皎依說,“嘉陵喜歡榮京,傅定泗怕她以後再跟榮京聯係。她如果留在名城會很麻煩。所以,我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處理了。”
“他已經因為我受過一次傷了,我不想再拿他的命冒險,也不想……再欠他什麼。”
不想再欠他什麼。
白曉之前聽過一句話,一段感情裡,當一方已經開始計較平等和虧欠的時候,就說明這段感情差不多走到儘頭了。
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是不分彼此的。
真正投入的一段感情,雙方都不會計較究竟是誰付出得更多,被愛的那一方也不會覺得自己欠了對方。
白曉之前有勸過寧皎依不要和傅定泗分開,當時她以為他們兩個人還有補救的餘地。
可是現在……
看寧皎依這個態度,他們兩個人,多半是沒可能了。
想到這裡,白曉還是覺得有些傷感。
可是她也知道,感情向來是無法勉強的。
“你真的決定跟他離婚了?”白曉問寧皎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