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風是什麼人?他會因為這一點收手?
他的文人心性,不但表現在對待敵人的態度上,還表現在對《楓橋夜泊》碑的仰慕上。
書法愛好者都知道,要想領略名碑勾畫的神韻,影印本不如拓本,拓本不如原碑。
錢崇文作為書法家,確實非常渴望親自去看一看俞樾寫的碑文,這種渴望自打逃到蘇州,就已經有了。
可是,因為軍統的追殺,不得不讓他禁足於日本領事館中。
現在第三撥剛剛被驚走,他認為暫時軍統不敢再來了,所以,他馬上就向領事提出去寒山寺拓碑,連一天都等不了。
因為寒山寺在日本人心目中的特殊性,領事接待了不少來寒山寺觀俞樾碑的日本國內的達官貴人,對錢崇文的想法他非常理解。
同時,他對於日本的安保力量非常自信,所以很痛快地就同意了這一請求。
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日本特務機關在錢崇文車隊的行進路線上安插了大量的安保人員。
憲兵封鎖街道,便衣特務們則隱於百姓之中。
有明有暗,若真有軍統特務,那也是找死。
八點半,錢崇文的車隊從領事館出發了。
不得不說,日本人對錢崇文的保護真的是十分儘心。
前後各有一輛卡車,每輛卡車都有一個分隊的日本憲兵,他的座駕兩側,則是一個個騎著自行車的特務,護住了他的兩翼。
這些特務都是中國人,隸屬於特務機關的偵緝隊。
車裡,錢崇文坐在後排中間,左右各有一名警衛,張守正坐在副駕駛位上,不時警惕地打量著街道兩邊。
“守正,沒必要這麼緊張。”錢崇文見張守正一臉的緊張,輕鬆地說道。
“是。”張守正並不多言,隻應了一聲,兩眼仍是不停地巡視著。
錢崇文見他如此儘責,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一路無事,來到寒山寺正門。
“守正,我先去楓橋憑吊一下張繼。”錢崇文下車先說道。
“先生,最好不要去,咱們還是進寺比較妥當。”張守正道。
“不要緊張嘛。這麼龐大的警衛力量,而且寒山寺還有駐軍,李春風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來。再說了,近在咫尺我卻不去憑吊一下張繼,會留下遺憾的。”錢崇文道。
“那好吧,先生,你先彆下車,我去安排一下。”張守正道。
“好。”錢崇文道。
張守正下車,帶著手下先去楓橋走了一趟,見楓橋距離寺門很近,而且鐵鈴關上還有兩名日軍端著大槍站崗,西側是大運河,隔斷了遠方的行人。
見此情景,他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覺得應該沒有問題,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檢查過了,沒有問題,先生,請。”張守正打開車門,請錢崇文下車。
下車之後,錢崇文先是看了一眼寒山寺正門,再往四下看了看,見綠樹成蔭,鮮花遍地,更有小橋流水之秀,不由得心情大好。
“自由真好啊,整天呆在日本領事館那個方寸之地,都把人憋出毛病來了。
麵對如此美景,應該欣喜異常才對,縱然埋骨於此,也是人生幸事。真不知道張繼當時為什麼憂愁,竟然還難以成眠?走,看看去!”
發了句感慨之後,抬腿往楓橋走去。
張守正走在他前邊,兩名警衛左右隨行,還是保持車裡的那種保衛陣形。
這應該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