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正看林創站起來想走,連忙說道:“先生,還有事。”
“還有事?”林創又坐下。
“是。李士群今天說,監舍要騰一騰,讓我明天槍斃一些犯人,還說,連同幾個領頭的學生一塊槍斃,還要讓所有學生犯人觀刑。”張守正氣哼哼地說道。
“啊?”林創愣了愣:“李士群的冷酷真是沒有底線了啊。”
“是啊,先生,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所以趕緊回來求教。先生,普通犯人好說,有些殺人搶劫的,罪大惡極的,斃了也就斃了,可這學生,我怎麼下得去手啊。”
“讓你行刑?”
“沒說,隻說讓我準備。”
“我想想。”
林創站起來,在屋裡踱步。
張守正知道他的習慣,趕緊掏出煙,遞給林創一支,然後用火柴點上。
林創吸了口煙,情緒一下子穩定下來,暗自琢磨:“這場學生運動一定是地下黨所為,所以,李士群不會滿足於抓多少學生,他是個聰明人,一定是想通過學生找到地下黨組織。
而據張守正所說,李士群應該沒有掌握地下黨的任何情報。
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殺了那幾個領頭的?殺了以後不是更沒有線索了嗎?
更何況,學生一鬨事,雖然很快就平了,但大家都明白,這個平靜不是真的平靜,而是敢怒不敢言的平靜。如果這時候再傳出殺學生的事,李士群落個落個千古罵名不說,弄不好上海的局勢就難以控製。
對,有這兩條,李士群他一定不會殺學生。”
有了這個判斷之後,林創接著往下想:“那麼,他有何意圖呢?”
林創掃了一眼張守正,見他一臉的焦急,心中一動,暗道:“明白了,李士群這是一箭雙凋啊。
一者,把領頭的學生送上刑場,是要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期待有所收獲。畢竟他們是一群年輕人,麵對死亡的時候很難做到從容赴死。
二者,李士群也清楚,對於這些學生,關心的人很多,其中有像張守正這樣的良心未泯者,也一定有地下黨的耳目。放出這個消息,他要看各方反應。
如果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有巨大反應,那一定是地下黨所為,也就是說,他可據此判斷,地下黨一定將觸角伸到了監獄裡了。”
想到這裡,林創忽然打了個寒顫:“張守正回家,李士群一定知道。弄不好已經有人盯上他了。如果我這時候有所異動,會不會懷疑上我呢?”
“守正,你回家的事有誰知道?”林創連忙問道。
“沒跟彆人說,我是等李士群走了之後才回來的。”
“特工部現在還有人在監獄嗎?”
“有。萬裡浪在呢。”
“守正,我估計這是李士群的圈套,你馬上回監獄,就當什麼事都沒有,他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
“是。”
說著,張守正瞥了一眼裡屋。
這個似是擔憂的眼神正好被林創捕捉到了。
得,這家夥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