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纏!
那年,周子默對我下了情蠱,我一怒之下棄了吞天宗,逃歸塵世。
無論仙門和魔修如何相鬥,人世間始終是那麼幅樣子——戰亂頻發、民不聊生。我離開俗世入登仙門時便踏著滿目瘡痍,重回人世時依舊是戰火連天。
我一路向西北,直到蠻荒的無妄原,才得以與風雷戰火相隔絕。我在無妄原深處辟了一處洞府,隱居避世。
我便是在那時那地撿到了白墨華。
那日,洞府外兩妖獸相鬥,破壞了我的洞府的結界,驚了我的沉眠。待我出府時,地上隻剩下一隻死狀淒慘的窮奇,和一條半死不活的螭龍。螭龍將一顆妖蛋放到我麵前後便咽了氣。
那顆蛋便是當時的白墨華。我正想將他煮了吃了,蛋殼卻破了。
看著剛破殼而出的黑不溜秋的小螭龍無辜的眼神,我終是宅心仁厚了一次,將他養了起來。
我看著小螭龍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小螭龍,既然是我養了你,你就跟我姓吧,我再給你取個名字……嗯,就叫‘白螭’怎麼樣?”
小螭龍不停搖頭,急得圍著我打轉。終於,他停了下來,用尾巴掃過我腰間的墨華劍。
“你是想叫‘墨華’麼?好吧,那麼你就叫‘白墨華’吧。”
就這樣,白墨華成了白墨華。
……
……
顧疏意的聲音適時響起,將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出“那白墨華如何,跟你倒是沒什麼關係,你需要考慮的是仙門大比。”
“你的意思是……我要參加仙門大比?”我看著顧疏意的眼睛,從中讀出了肯定的意味,心頓時一涼。
顧疏意笑道“你是我這個尊者的唯一的徒弟,自然是要參加仙門大比的。之前你魂魄不全,不能參加,如今卻沒有理由可以不去了。”
我苦著臉道“你不說我魂魄補全了,仙門百家也不會知道。”
我倒不是怕了這仙門大比,純粹是覺得我這個曾修到半步化仙境的老魔頭去和一幫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比試十分欺負人。再者,仙門大比尊座上的都是人精,我的招數但凡透出一絲前世的架勢,難保不被他們察覺到。這仙門百家中,想讓我死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可是我已經告知仙門百家你魂魄已全一事了,我也希望你能去走個過場。”顧疏意搖著折扇遮住臉,端的是個風流倜儻的仙尊的模樣,他這麼一整讓人也不好意思照他臉打,“你不知道,每年仙門大比我都孤零零地坐在尊座上,身旁也沒個人幫忙擋一擋,幾乎全場的女弟子都會時不時瞟我幾眼,讓我想打個盹兒都不好意思。”
顧疏意說了這麼個理由,我倒是信的。顧疏意生了一幅美人皮相,舉止又風流瀟灑,若說葉堪塵冷中帶刺讓人不敢接近,顧疏意則如春風一般令人感受不到距離,故而在仙門女弟子中,顧疏意的人氣穩壓葉堪塵。
想當年顧疏意說要收我為徒,不知哪個遭天殺的訛傳顧疏意對我有意,一時間眾多女修士抹淚的抹淚,紮小人的紮小人。最初幾天我不敢出門,隻得備上乾糧躲在修煉室裡裝鵪鶉,生怕被門內女弟子們憤恨的目光捅個對穿。後來才知是顧疏意這家夥被女修士們纏得煩了,索性將我推出去抗刀子。總算我喜歡葉堪塵一事人儘皆知,顧疏意的如意算盤落了空,而我也被逐出了登仙門,我對於顧疏意來說算是物儘其用了。
我覺得頭痛,本以為三十年過去我再不用頂這滿腦門官司,哪知顧疏意風流不減當年,依舊招蜂引蝶。正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前世我躲了諸多女子的怨念,今生終究還得將前世欠的再體驗一遍。我乾笑道“我若是幫你擋了,她們怕是恨不得殺了我。”
“那又無妨。”顧疏意笑得像隻狐狸,“反正你也不打算久留在登仙門,不是麼?”
我聞言,後背已冷汗涔涔,不由探手摸了摸麵皮,問道“仙尊何處此言?”
“白灼。”顧疏意笑意更濃,“你願不願意留下我還看不出來?”
他這次,確確實實叫了我前世的名字。
是他已經知道了,還是在試探我?
我的手微微發抖,隻得辛苦地在臉上維持快要破裂的笑容“仙尊在叫誰?弟子名曰‘慕綰’。”連我自己都能聽出,我這聲音假得不行。
“就是在叫你,到這時候了還裝,有意思嗎?”顧疏意收了折扇,眯起了眼。
他這麼說了,我再裝傻也沒什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