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國女帝!
夏曆四月一日,風清天高,宜出行。
程同和新買的小書童書彤同騎了兩匹家養的大青騾,並拉著兩匹毛色一般架子還不錯的胡馬,同舅家派來的一名老仆,主仆一共六人,雇了遊記車行的六輛大車,兩個長行騾子,在十裡亭同母親揮淚拜彆。
車子在官道上走了十天,至十二號拂曉,到了長安大門,隻見巍峨高山一樣的城門口排滿了等待進城的人。
因從西門進,這裡列隊的大都是從西域過來的胡商,每隊都是十幾匹大駱駝,有時有相熟的往城裡送碳的老熟人同他們說笑幾句,總是一口流利的官話。
“程同,你過來下。”同林熹計劃好,蕭宏有了主意。
“這幾大車的東西去了人家總是不妥,依我說,不如租個宅子,將這些東西都發賣了,在城中尋個小宅子才是長久之計。”
程母娘家也是世代行商,西域的皮毛香料往長安發,經過三代人上百年的經營,在城南修正坊買了個小院子,分作小隔間,做了個外鄉舉子的出租屋,平日收些租金過活。
但行商人家,人多事雜,一月一貫的租金對外甥是收不上來,怎麼會允許再堆著這許多的貨物?
“這也好,我就先進城尋牙人?”程同也覺得她考慮的很對。
“你又忙的興衝衝的,這小半日的功夫哪裡就能辦好了,依我說,不如一會兒尾隨這些胡商到西市,尋個客棧先住下來,今日入城也晚,休息好了明早將一些貨該發賣了,宅子也尋好,再去拜見三舅,這才是大家的體麵。”
“聽你的。”程同私下也同蕭宏說過,這長安的院子是外祖傳給小舅的產業,他私底下聽大表哥說過小舅久在長安越發吝嗇的事兒,他們去了,不過一丈見方的小格子,每回去都是他父子同住,這也罷了,每每安排在茅廁附近,說又不好說,大舅一則愛惜錢財不願落外人手,二則不願小弟說嘴眼裡沒兄弟,總是一大車吃食送去,委委屈屈的住一段。
因他是全家唯一的讀書人,還發了解,小舅屢次請遞鋪送信回家喚他來,但如今帶了家眷,春闈已過,這回他是要尋書院先讀書,自然不合將蕭宏放在舅家。
程同打馬上前,同他們尾隨的商隊首領打聽。
“程解元隻管跟著某家,西市南麓有個悅來客棧,最是公道好客,屋舍乾淨,我領你去,這時節回轉的商隊多,定然有空房。”大胡子管事十分看好這個斯文有理又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讀書人。
“承蒙您照看,改日安下家必請你家下吃酒。”這一路或走或停,若不是這大胡子,自己幾次險些誤了行程,落在半路。
“這個好,到時我宰個小羊請你夫人幫忙料理,尊夫人庖廚甚佳。”大胡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明他們粟特才應該是最善燒烤的,但不知她怎麼處理的,一點腥味沒有,吃起來鮮香滿口,即不傷本味,又有合適的材料的鮮香之味。
“到時候你隻管來就是!”程同大笑。
不僅如此,一來二去的,知道他們有意賣出去這貨,管事的直接彙報給東家,將她們四車葡萄酒、孜然、胡椒都收走了,因東西好,還比市價浮了一成。
不過一個來回,八百兩金子直接變作一千兩,又過了兩天,也是這條關係,在距西市旁朱雀大街往東的延康坊有一官員外遷,一個10畝的兩進小宅作價200萬文,約合200金,蕭宏購入,算是正式在長安成為有房一組,因屋舍半新不舊,並沒有做整改,隻買了兩房八口人充作門房,在房舍裡三個仆婦開始縫製臥兔,昭君套,生活算是安定下來。
程同自去辦理10月份的禮部會考,路引身份,蕭宏同林熹多方打探,至五月初,兩人收拾好到了醴泉坊開國永昌伯府大宅前,大門關著,隻見車馬來往不斷,幾個昂首挺胸大腹便便的,指手畫腳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談天說地,偶有人送了拜帖,挑著些特產拜到蕭府。
蕭宏走到角門口問“我找太太的陪房裴五祿,煩勞通傳一聲。
眾人打量了她一會兒,便問;“哪裡來的?”
裴五祿西行吊唁去了,並不在府裡。
“我自然有我的緣故,若遲了,仔細你們主人怪罪。”
這樣人家的下人,嘴就像是高音大喇叭,一通百通,她並不想有損林熹的名聲。
“隻管去問,若是他不在,自然有她娘子在,耽誤了事兒你吃罪不起。”
眾人見她一沒信物,二沒拜帖,也無仆從,就單單獨獨的一個人,馬雖還好,卻不是寶馬,京城裡並沒有這號人物,怕是府裡那個少爺的相好也未可知,都不理睬,半盞茶的時間,才說,“你遠遠的在牆角下等著,過會兒子他們家就有人出來。”
終究還是一個老年人看不過,起身說,“不要耽誤她的事兒,何苦耍她,“又對蕭宏說,“無拜帖卻不敢往裡傳,裴五祿往西域去公乾了,他娘子卻在家,你從這邊繞到後街上後門上去問就是了。”
“多謝!”蕭宏將一塊金子飛他懷裡,同林熹騎馬飛馳而去,門上幾人各自拿過金子咬了又咬,直不敢相信。
“早知道是這樣,拚著罵一通也往裡麵遞話了。”
到了後門,隻見門前有一二小販,歇著些生意擔子賣些釵環脂粉,圍著好些小孩子在哪裡吵吵鬨鬨。
蕭宏直接拿出一串錢給一個看起來機靈的小子,“煩勞小哥幫我喚太太的陪房裴五祿家的出來一下。”
小孩道,“你跟著我來。”跳跳竄竄的領著蕭宏進來院門,到了一片廂房處,隻見裡裡外外跑著好些小孩子。
“裴大娘,有個姑娘來找你,我帶來了。”
“裴五祿家的身著蓮青鑲邊的長袖襦裙,迎了出來,手上還端著一個蜜色的茶盞,想是吃了什麼正拿茶送食兒,左手是一個銀耳挖,她剔著牙看向蕭宏和林熹,“貴客是?”
“我來投外祖母!”林熹掀起帷帽,衣著華麗貴氣,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