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等李基抵達流民營中心,聽聞李基消息的簡雍與賈詡便是匆匆迎了過來。
過去時時注意形象,行事做派亦是有著幾分灑脫意味的簡雍,此刻看上去就算是混進流民群體之中都毫不違和了。
可想而知這段時間簡雍的忙碌勞苦,與簡雍對視之時,便是連眼中血絲都清晰可見。
李基見狀,不等迎了上前的簡雍行禮,便直接扶住簡雍,絲毫不嫌簡雍的混身泥垢,率先開口道。
“憲和,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那些俗禮就免了。”
倘若是顧雍,便是再累也會秉禮而行。
李基的關懷歸關懷,作為下屬官吏的禮節不能有失,繼而成為他日被攻訐或敵視的緣由。
不過性子可謂灑脫又老實的簡雍,則是沒有推辭,反而是衝著李基大吐苦水了起來。
“子坤先生,這二十餘萬流民你可必須要儘快安置處理,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從長江北岸運送流民過來,用不了多少時日,聚集在這裡的流民數量便能達到三十萬之多。”
“憲和放心,此事吾已有決斷,此次前來便是解決流民去向的問題。”李基以著讓簡雍為之心安的語氣應了一句。
“那便好,那便好。”
簡雍儘管不知道李基該如何安排如此龐大的流民,但隨著李基說出此言,卻是覺得壓力一下子便消退了許多。
旋即,李基方才看向著賈詡的方向。
平日裡有如溫潤君子般的賈詡,此刻看上去也是頗為狼狽,身上多有泥濘。
隻是李基觀察了一下賈詡的指甲縫,耳後,發根以及眼睛,發現與簡雍那是真狼狽不同,賈詡這純粹就是為了避免自己顯得過於突兀的乾淨,恐怕是故意將自己收拾成這個樣子的。
“文和也辛苦了。”李基開口道。
“為了主公的大誌,詡自當萬死不辭。”
賈詡口號喊得相當有精神,再加上那看上去似乎跟簡雍相差無幾的狼狽模樣,不知道的當真還以為賈詡付出了多少。
不過李基卻是仿佛是深有感觸地順著開口道。
“文和,很快你便不用繼續留在流民營之中了,我給你換一個略輕鬆一點的任務,讓你順便調養一下身體。”
賈詡的神色隱隱凝固了一下,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李子坤會有這麼體貼?
明明是當記事掾吏的顧雍,已經快要積累到不少當丞相的經驗了。
狗路過李基的麵前,都得被李基綁在軍營門口充當一下警衛發揮餘熱,李基就不是那種會特意讓人歇息之人。
“不用了,子坤。”
賈詡正色道。
“君子行事豈可半途而廢?吾既已經負責督察糧食之事,那自當負責到底,不可出現任何差池。”
“無礙,督察糧食之事我親自來。”
李基笑著道了一句。“至於文和後續到何處修養,稍後基再與你細說。”
旋即,不等賈詡再開口推脫,李基便直接轉身一邊向簡雍詢問起關於流民營的種種細節,一邊在眾人的簇擁下朝著流民營中心區域而去。
儘管李基對於流民營相當關注,但是不少細節是難以見於書麵的,無疑還是直接詢問簡雍最為清楚直接。
隨著不斷深入流民營,明顯越是靠近中心區域便越顯得有所秩序,便是給流民們遮風擋雨的地方都好了不少。
而恰好此刻正是分派熱粥給流民的時候,看著一位位流民在排隊領粥,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米粒可謂是一眼可數的稀粥,然後就宛如是吃著什麼山珍海味一般細細地品嘗著。
“哢擦!”
“哢擦!!”
不時卻是從流民的嘴巴中響起著咬到砂石的聲音,但許多流民就已經仿佛是習慣了一般。
一些流民會張嘴吐出吃到的砂石,但更多的流民則是習以為常的直接連帶著那些砂石一起咬碎了吞下去。
終於,那一群被李基自吳縣帶到此處的士子們,其中一位看上去與李基年歲相去不遠的士子忍不住衝著李基與簡雍高聲質問了起來。
“李郡丞,簡功曹,學生敢問為何要如此對待這些百姓?這些稀粥……能活人乎?又為何會有如此多砂石摻雜其中?可是有貪官汙吏私吞了賑災錢糧?”
隨著第一個士子開口,其餘士子也是跟著群情洶湧地紛紛喊了起來。
“子禮說得沒錯!這……這是人該吃的東西乎?”
“該殺,當殺糧官!”
“還有這流民營簡陋至此,這……這哪裡是賑災?”
“吾乃聞劉府君以仁德治政,李子坤乃治世奇才,又以仁德書院無私授業於天下士子方才至吳郡而來,焉知吳郡治下竟有如此聳人聽聞之事!”
“鄙人請李郡丞解釋這便是賑災救民??!!若是如此而為,還請恕鄙人告辭,鄙人不敢自詡君子,但亦不會如此虐待百姓。”
聽著那一聲聲洶湧的質疑怒罵聲,李基的臉色不改,反倒是賈詡向李基投來了一個頗有些疑惑的眼神,就仿佛是在詢問李基這一撮清澈又愚蠢的嫩蔥是李基從哪裡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