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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九層浮圖寶鐸鳴(1 / 1)

玄珠欲泣恰逢君!

畫緣鎮是玄珠平生所見之中最隨心所欲的一處天地。

在這裡待的天數用單手便可數的過來,上元、端午、中秋、冬至都過了個遍。日日和煦,隻晴不雨也就罷了,佳節還要日日輪著過,不得不讓人覺著和白玄帝君那明目張膽的遊戲人間是師承一家的。

今日過的是春節。白玄帝君早早送來一套孔雀赤廣袍,配一個煙萼小金冠。紅金相配雖是喜氣,穿到玄珠身上終究變成雪青色。望著鏡中已經脫了些許稚氣的臉龐,方覺得白玄帝君口中的“躺了兩百年”確實不假。

玄珠簡單盤了一個高髻,再將金冠束上,看起來倒是利落精神,有了些許年味。

白玄帝君依舊是一身玄紋白袍,隻是款式與玄珠的相似。

早膳是玄珠最愛的湯包。白玄帝君時刻不忘討好,又夾了一個湯包到玄珠碗中。

玄珠看著疊成小山的飯碗,小聲道“白華,太多了,夠了。”

白玄帝君將裝滿黃白之物的錢兜子擲在紋木桌子上,非常豪爽道“小玄珠,今日放開肚皮吃,彆拘束。”

這黃白之物想來是昨夜在賭場所得。若說人間的賭場靠運氣,這裡的賭場完全靠作弊。飛禽走獸都有些修為靈力在,色子還未擲出,暗地裡的較量便早早開始了。可惜論修為靈力抑或作弊的本事,這小小鎮中又有誰會是白玄帝君的對手。最後還是老板千求萬拜的把這砸場子的主給請走的。

白玄帝君見玄珠放下筷子,拭了拭嘴,這才帶著玄珠出了店門。

店內人聲鼎沸,門外亦是熱鬨非凡。

鑼鼓聲陣陣,聒動天地,比那九重天上雷公的鍥錘還要鬨騰三分。舞獅的長隊經過,一群紅衣花襖子的小獸在隊伍後麵嬉鬨,比試誰能最先抓到獅子尾巴。這畫緣鎮和三界之界的仙山還真是一個模子刻的,都這般喜愛模仿凡間的種種。

玄珠看著在自己麵前舞的十分討巧的獅子,欣然開懷,眼若新月彎起,眸子也好似融進去了幾抹天河的星屑,對著身旁的白玄帝君道“這獅子圓滾滾的還真是喜慶。”

“老子可是純種麒麟,誰是那禿了毛的憨頭獅子。”麒麟心中甚是不滿,吃的圓潤些怎麼了,仙獸還是仙獸,吐出一團火決意要捉弄玄珠一番。

白玄帝君眼疾手快,將玄珠護在身後,一個收手將火團悉數收下,反手分出四個火球,推至麒麟腳下。

麒麟雖不懼火,腳底卻最為柔軟。況且這火又被白玄帝君加了些老君丹爐中的三昧真火進去,不再是原來和善的麒麟火了。麒麟疼的四處逃竄,奈何這火像是長了眼睛,追著不放。

玄珠怕是掃了大家過年的興頭,拽了拽白玄帝君的廣袖,示意停手。

白玄帝君單手揮向晴空,火球也隨之升空,“劈啪”幾聲炸成四朵煙花。明明是碧空如洗,卻依舊絢爛非凡。

玄珠看著空中的煙火很是歡喜,餘光卻看到西頭的一處天空黑沉沉的,好似驟雨將至。畫緣鎮久晴不雨是早有耳聞的,怎麼那一片天空偏偏不同。“白華,那一處為何烏雲滿布?”

白玄帝君麵色微沉“那不是烏雲,是忘川。可還記得那個忘川的夢?”

玄珠點頭。那個夢哪怕想想都覺著心中沉悶恐懼,如何忘得了。

白玄帝君麵色更為凝重道“那是你必須要解的心結。你若是願意,我帶你去。”

玄珠不知自己如何多了一個心結,可這夢確實害的她心中忐忑不寧,仿若親身經曆。若是能解,去看看倒也無妨。

移步換景間,已經到了忘川。近看時,才發覺所謂的天空不過是黑漆漆的忘川綿延到了天上,陰暗壓抑,下一刻便要傾瀉下來。

忘川雖是壓抑,卻沒有夢中那些不計其數的怨靈惡鬼,頗有些光打雷不下雨,虛張聲勢的味道。

還有一處與夢中不同是,河邊聳立的浮圖。九層浮圖仿若置身火霧之中,看不真切,卻覺著威嚴莊重。浮圖簷端有紅繩垂掛寶鐸,縱然霧色凝重,依然清晰可見。

無風,寶鐸卻俄然自鳴,鏗鏘之音震耳。玄珠隻覺著頭痛欲裂,夢中的絕望孤寂又席卷而來,傳遍四肢百駭。

白玄帝君見玄珠如此痛苦,提起廣袖捂在玄珠雙耳處,悵然道“不必勉強,以後再來吧。”目光澄澈卻哀傷,不複曾經的明豔或不羈。

玄珠點頭,卻覺著四肢發軟,怎麼也無法起身。

白玄帝君清淺一笑,轉過身,讓玄珠趴在自己背上。

玄珠朝後望了一眼漸離漸遠的忘川,才算舒了一口氣,餘光卻是瞥見白玄帝君依舊上揚著的嘴角。“白華可是在笑話玄珠?”

“白華”二字一處,腳步忽然一滯,但又馬上恢複原來。“不曾,隻是覺著許久未這樣背著雪,玄珠了。”言語溫和柔軟,好似三月春風吹過十裡竹林,完全不似往日乖張,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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