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漓碎月!
膽兒挺肥啊,還敢跟蹤我?!
我假裝無事,繞過一棵大楮桃,借樹擋住我身形之際驟然現了貓身,一個閃動,便上了樹。感覺來人追到了樹下,我一個鷂子翻身,落地又驟現人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提拳就揍!
砰!那人仰麵飛了出去。
噫。還蹭我一手泥。
我萬般嫌棄地甩甩手,趾高氣昂地走到那個泥娃娃身邊——是許伯通小朋友。
“哎呦嗬嗬嗬怎麼是你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仇家找上門兒了呢……
我們和天狗一族總是不和,時不時就鬨出點幺蛾子,保不齊這生辰宴他們會不會鬨事,我還以為跟蹤我的是天狗族人。
尷尬。
我把許伯通小朋友拉了起來,還沒開口,隻聽得他捂著腮幫子口齒不清地說道“你這個地方好大好漂亮啊!你是怎麼過來的我都沒看清……對了你是貓變的嗎?是貓妖嗎?”
“我是貓仙!”我反手就是一個爆栗。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家裡長輩帶你過來參加我的宴會都不介紹介紹我是誰嗎?!沒禮貌!
我憤憤去一旁揪了張大葉子擦擦手上的泥,不想理會他,徑直走向了湖邊。
“哎!你等等我!”
等個屁,煩死了。
我一化貓身,幾個奔跑間他便已被我甩的遠遠的了。沒什麼心思吃魚,我便徑直去了我的小木屋。
我需要靜靜。
原本我不會如此煩躁,但現在我的心緒時時波瀾起伏。
他從人間來,身上的黃泥還染著人間湖邊的水氣,那竹簍約摸用了兩三年了,是霍山毛竹,我認得的。植景當年砍柴,也用這竹子編過竹筐。許伯通那青澀的模樣,也像極了植景的神色。
我鬱鬱寡歡地倒在床上。
“你為何躲著他?”
哎呦我靠!突然出聲嚇死爺了!
“碧卿!!!你乾嘛啊你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
“本靈仙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我剜了他一眼,縮進我的小被子,沉默不言。
“你想到孫植景了?”
“嗯。”
“但他不是他。”
“嗯。”
“他來了。”
“嗯……嗯?!”
我好似垂死病中驚坐起,抬眼就看見許伯通在門口探頭探腦,再回頭一望,嗬嗬,跑的倒是挺乾脆的。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定定神,起身問他。
“對不起,你的手被我弄臟了,我想跟你道歉來著,但你跑得太快了,我瞧見這邊有個屋子,便過來看看,並不是有意要闖進來的……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說著說著他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地低下了頭。
怎麼搞的像我打了他一頓似的!噢,我好像是打了……咳咳。“那個,沒事,我手擦乾淨了,你既不知情,闖進來也無礙,不必自責。記住,此地之事,不可與人提起。”可千萬彆把我打人的事兒傳出去就行,不然我這淑女名聲可保不住了。
“好!謝謝……姑娘。”他仍舊站在門口,隻不過眉眼間不再有膽怯之意了。
“你進來罷。”
“這是不是不妥……”
“無礙,此處不是我的閨房。”
“我……我鞋上有泥。”
這是乾啥了啊?得道前是頭黃牛在泥塘裡打滾兒嗎?好歹是來赴宴你穿得乾淨體麵一點啊!長輩怎麼也不教教禮法。算了,那個雲房道人也是臟兮兮的,沒準兒這是他們家族的傳統。
雖然嫌棄,我還是儘可能地維持著王女該有的禮教與尊重,去櫃子裡取出一套衣衫鞋襪。
我本是有些不舍的。
這一套,是我給植景做的。四百年的時間太長,我念著他的身形樣貌,給他置了一身藍衣。一針一針,我自己繡出來的。
他喜歡藍色,我知道的。
可也如碧卿所說,四百多年,我真的該放下了。再如此痛苦地折磨自己,隻是徒增煩惱罷了,於誰都沒有好處。不若,就從贈出這一身衣衫開始試試罷。
孫植景,我要和你說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