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_後來我們都哭了_思兔閱讀 

第5章(1 / 2)

後來我們都哭了!

1這是蘇冬,她是你的姐姐,你叫蘇夏

昨天晚上蘇冽哭了好久,才把電話掛掉。

我沒有問她為什麼,也沒有去找她,因為我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好整以暇。她曾說過,更多的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問候,而僅僅是聆聽。我喜歡做靜謐的樹洞,搜集身邊朋友的悲傷,因為我固執地認為,那樣,悲傷過後,她們便會有越來越多的快樂。

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我決定回家看看爸爸。

他在工廠發生了事故,手臂被機器截斷,在醫院做了手術送回家靜養。我因為工作繁忙,還沒回去看過他,媽媽在電話裡言辭閃爍,說恢複得很好,讓我不要擔心。

我歎了口氣,恐怕爸爸到現在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一直是那麼好強的一個人,我在這方麵很隨他。

一路上我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漓水鎮離市區不算太遠,每天早晨,一班老舊的綠皮火車會慢悠悠地從這座城市開往另外一座城市,途經漓水鎮等一些風景彆致的小地方。與周圍光亮的火車相比,綠皮車顯得格外老舊,卻又不乏其獨特的味道。所以,這班綠皮車基本上成了一些遊客的觀光車。我旁邊的女孩大概是學攝影的,她舉著相機,不停地拍著窗外的風景,在看到大片的花田時驚呼起來,雀躍的模樣讓我心生羨慕。曾幾何時,我也如她,滿眼望到的,也是一片蔥綠,而非潮濕的灰色地帶。

那時,我天真爛漫,在父母膝下承歡,日子雖然過得貧窮,卻也極儘歡快。

是從什麼時候改變了呢?變得冷漠反叛,喧囂孤單。

是十二歲?還是十三歲?

泯然的時光,像這列呼嘯而至的舊火車般,轉瞬便將我帶到了那年。

赤道劃破麵容的憂傷,都在那一刻,靜靜地迎麵撲來。

那年,我念初二,陰雨的午後,我在教室裡午休,突然被人叫醒,說外邊有人找。

我睜著迷蒙的雙眼,晃晃蕩蕩走到教室外。

然後,我看到一個留著平頭的男生含笑望著我,大概有的個頭。他的眼神明朗,神色裡帶著一點點疲憊,但看到我時眼睛卻像小火焰一樣亮了一下。

我揉著眼睛,疑惑地問,你是?

他激動地上前一步拉住我,問道,你……叫林洛施,是不是?

我點頭答道,對,有什麼事?空氣裡流動的冷空氣已經使我清醒,我確定我不認識眼前的男生。

他搓著雙手,問,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點東西好嗎?

我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吸引一個年齡看上去和我相差三四歲的男生請我吃東西。我轉頭看了一下教室牆壁上掛著的鐘表,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有什麼事嗎?我再次問道。

嗯,找個地方談談吧,是很重要的事。男生堅持著。

我執拗不過,於是同意跟他一起去校外的甜品店。

那天的氣溫有點低,電視裡有故事發生時,經常會拍攝周圍菲薄多變的天氣。那天的我跟在男生的身後,縮著肩膀,竟也因為陰冷的天氣,有點未雨綢繆的擔心。

一聲悶雷轟隆作響後,現實順著我的擔心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就像一個張開大嘴的猛獸,瞬間便將我吞沒。

男生給我帶來了一個驚天秘密。

這使我在此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光中,都不敢回望那一刻。

他說,林洛施,你好,我叫蘇揚,從血緣關係來說,我是你的親哥哥。

彼時的我,天真妄想,張大嘴巴傻乎乎地看著他,可是爸爸媽媽沒告訴過我我有哥哥……他笑了一下,因為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和我才是親生的。

他看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立刻從包裡翻出一張照片,遞到我麵前說,你看看這張照片,自然會明白的。

那是他和另一個女孩的合影。我低頭細看女孩的臉時,突然驚愕地呆愣在原地,因為照片裡的女孩和我有一張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的臉。

他看著吃驚的我,指著照片上的女孩說,這是蘇冬,她是你的姐姐,你叫蘇夏。

我看著照片,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徑自說道,蘇夏,你要原諒爸爸媽媽,你出生時,家庭貧困,他們迫不得已,才把你送給了彆家。

我看著照片,像案板上的魚一樣做垂死掙紮,喃喃地說,我想你大概找錯人了。

他愣了一下,轉而笑道,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我確定沒有找錯人,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現在的父母。

他的這句話無躲無藏,坦坦蕩蕩,卻讓年少時的我瞬間絕望。

因為這個秘密來得太過於龐大,之前的十幾年沒有一點風聲,現在卻要我突然接受。我不知道是不是大人說起從前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隻知道,我不喜歡蘇揚,不喜歡他的鎮定和冷靜,不喜歡他以一副無關風月的樣子告訴我,其實我是被拋棄了多年的孩子,現在,他來認領我了。

雖然他一再強調,當時是因為家庭困難,父母才會把我送出去,但相比於他的冷靜,我做不到淡然。我尖銳地說,既然把我送出去,現在又何必來找我,是因為發財了,所以就像領養一隻小狗一樣又要把我領回去?

蘇揚看著抓狂的我,安靜地說,蘇夏,你冷靜點聽我說。我知道,直到現在你對自己的身世都不知情,可見你……養父養母的良苦用心,他們對你視如己出。媽媽說過,她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諒,我隻是希望,你可以回去看看她,我們的媽媽,她很想你……抱歉,我媽媽現在在家裡,我不知道你說的媽媽是誰。我打斷他。

他看著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憂傷,他說,蘇夏,我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隻想請你去看看她。

抱歉,我沒時間。我說著,就站起身朝外走。

但是,蘇揚的下句話卻讓我震驚得停頓了腳步。他拉著我的手腕,低聲說,蘇夏,她病了,是癌症,時日不多了……

2內心滯留的傷口,這麼多年來,隻有我一個人明白。

我下車後走了一會兒才到家。媽媽看到我回來,立刻放下手裡的鞋墊,迎上來說,我還以為你這周不回來呢。

我笑著攀附在她的肩上,怎麼會不回呢?這是我給爸爸帶的藥。

家裡的藥還沒吃完,你彆亂花錢買。她邊接過藥邊嗔怪我,嘮嘮叨叨的,卻讓我覺得特彆窩心。

她轉身去放藥的時候,迎著院落裡的陽光,我被她頭上的華發晃花了眼。她穿著寬鬆的棉布衣服,身形矯捷地走來走去,為我找家裡的親戚們送來的好吃的東西。她的背影有點微微的臃腫,在老舊的房子裡忙碌地穿梭著。

那一瞬間,站在陽光下的我,突然特彆憂傷。

每個做子女的,不管成長到幾歲,都覺得自己依舊活在父母的羽翼下,麵對風暴時,習慣躲在父母身後,麵對挫折時,習慣找父母傾訴,麵對傷害時,習慣找父母哭泣。我們毫無節製地索取,父母毫無怨言地給予,這也就使我們被寵溺得成年後依舊像個小孩子。

直到看到父母的第一根白發,父母掉落的第一顆牙齒,父母越來越渾濁的雙眼,才會真正明白,我們真的長大了,父母,真的老了。

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類。

如果在這個世上選擇一個最容易被你傷害,卻又願意承受你的任何傷害的人,那麼,他們便是父母。

我走進臥室時,爸爸正躺在床上。看到我,他笑著說道,回來了?

我幫他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說,嗯,周末。

屋裡這麼暗,怎麼不出去曬曬太陽?我邊說邊去扶爸爸。

爸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順從地在我的攙扶下走出臥室。

他肩膀上的白色紗布見了光亮後,顯得更加醒目,他挎著肩膀站在太陽下。

當我從屋裡搬了凳子出來時,看到他正站在院子裡微仰著頭,眯著眼睛看那棵桃樹。桃樹錯綜的枝丫擋住了光亮,他的身影在光線裡顯得格外瘦弱。

他看著桃樹碎碎念,今年你連桃子都沒吃上,從醫院出來,桃子已經被周圍幾個小毛猴摘走了,今年是第一次結果……我走過去笑道,桃子年年都有,來年肯定會長得更好。

我陪著爸爸在院子裡坐著聊天,大概是為了維持在我麵前的形象,所以他對自己的傷好像不以為意,隻說以後找工作難了。

可是,我卻從他的眼裡看出了落寞和滄桑。

我好久都沒這樣和他聊天了,印象裡,爸爸媽媽都不是善言談的人,天冷的時候他們會給我送衣服,卻不會說一句,天冷,注意點身體。所以,我很少和他們有過多的交流。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漸漸懂得體貼父母,偶爾會和他們開幾句玩笑,關係倒改善了不少。

我很意外爸爸知道我和陸齊銘在一起後,竟然沒有反對。他說,女孩子嘛,這個年齡總要有這樣一段經曆。

他在太陽下微眯著眼睛問,齊銘怎麼沒來玩?

他家那攤子生意,他怎麼走得開。我對答如流地應著。

爸爸仰著頭看桃樹,不再說話。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於是在心裡盤算著,回去要再去哪裡找份兼職,因為我想早點幫他裝個假肢。

在家裡陪爸爸媽媽吃過飯後,隔壁的好友來找我玩。

她看到我時,驚奇地說,林洛施,你變了。

我嗤笑,變美了?

哈哈,不像一個假小子了,沒那麼反叛了。

好友的話,讓我的腦海裡突然多了些有模有樣的回憶。

我還記得漓水鎮上那些進出派出所的霹靂時光。我張口無聲地笑了笑,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因為痛苦,所以拚了命地尋求解脫,因為絕望,所以毫無顧忌地墮落。

從溫順到反叛,從憤慨到墮落。內心滯留的傷口,這麼多年來,隻有我一個人明白。

3世上我最愛的那個人去了。

那年蘇揚來找我後,留了電話便走了。他說,蘇夏,我請求你考慮一下。

而我,捏著那張單薄的寫著電話的字條,仿佛捏著被拋棄的命運,淚如雨下。我不想原諒,也無法原諒。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被寵愛的那個,而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自己是最可憐的被拋棄的那個。

可是,我又不得不原諒。血濃於水的牽連讓我無法置若罔聞,我甚至在深夜裡拚命想生母的模樣,她會不會像現在的母親一樣微胖,和氣善良,她會不會喜歡穿深紅色的衣服,她會不會給我做好吃的飯菜,她會不會微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牽念和惦記讓我日夜不安,蘇揚的話在我耳邊不停重現,她時日不多了,希望你儘快答複我。她時日不多了,希望你儘快答複我……最後,我還是壓不下心疼和好奇,決定去見她一麵。即使她曾拋棄我,給予了我另一番不同的命運,可是,不得不承認,我還是惦記她的,我恨她,卻又發自內心地想見她。

命運是一雙大手,將你的人生反複撥弄,即便你被困其中,也無人能伸出援手,唯有自己從中走出來,像重生的燕尾蝶般決絕。

我有想過她看到我,會抱著我哭泣,為從前對我的遺棄道歉,期待我的原諒。我也有想過,她見到我,會企圖讓我叫她一聲媽媽。那麼,不管怎樣,我都可以耍耍小脾氣,生生氣。

可是,我從未想過,她是那樣淡漠,就像空氣裡流動的冷風。我懷疑剛進門時,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臉上的激動與欣喜,是我的錯覺。

她的臉已經因為化療而變得有些乾癟,頭發比母親的要花白得多,因為靠流體食物來生存,所以瘦得不成樣子。

我看著她,眼淚驀然湧上眼眶。這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嗎?我和她血肉相連。

我拘謹地走到床邊,想握握她的手,可是伸出手,卻不知道如何去拉。

因為她淡淡地打量著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揚在旁邊說,媽,蘇夏來看你了。

她張開乾裂的嘴唇,冷冰冰地問,蘇夏是誰?

蘇夏是誰?蘇夏是誰?經年以後,我聽過很多冷漠的話,可是沒有一句能抵得上這句所帶給我的心寒。

我咬了咬嘴唇,忍住眼淚,無奈地乾笑道,哈哈,我也不認識,我是林洛施,好像走錯門了。

說完,我飛快地轉身朝門外跑去。

因為,我怕在房間多待一秒,就會被他們看到我的眼淚。

那天蘇揚從病房裡追出來,我低聲對他說,去下衛生間。

我躲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衛生間裡,麵對著冰冷的空氣,大聲哭起來。

我覺得自己撕心裂肺地難過,或許活生生地將我的心挖出來都沒這麼痛。我難過自己的心軟,難過自己來見她,因為我發現,即使她這樣冷漠地待我,我竟然不恨她。

她躺在床上,那麼瘦,那麼小,眼神中還帶著拒人於千裡的堅硬和疏離,但是在一片白色的被單下,她的孱弱卻又那麼讓人心疼。

我想拉拉她的手說,我是蘇夏,我來看你了。

可是她的話讓我一時語塞。

我擦乾眼淚,洗了把臉,才從衛生間裡走出去。

我出去時,蘇揚坐在不遠處,正低頭抽著煙。那時他已經念大學了,純真的臉上帶著一股同齡人沒有的滄桑。

我扯著嘴角輕笑道,見過了,我也要回去了。

蘇揚抬頭看了看我,最後歎了口氣,送我去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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