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法，裂淵。
劍光化為百丈，引著虛空中的仙氣，急速劈下。
天地如淵，遇劍而裂！
這是韓牧野凝聚自身戰意與劍意的一劍，是踏入天仙境界之後，劍道力量的升華。
百丈劍光連著韓牧野手中大劍，狠狠撞在白虎額頭。
那白虎一顫，身軀炸裂。
但下一瞬，第二頭白虎再次彙聚成形。
而且，這一頭白虎的身軀比之前一頭更雄健幾分。
身上的金色仙紋，更加靈動。
白虎的氣勢，也多了幾分凝重。
強大的陣道之力就是如此，不但能周而複始，往複不斷，更能吸納攻擊力量，融合自身。
這種手段，韓牧野在演法台上感受過。
越戰越強。
很明顯，此處陣法跟周天大陣，跟那演法台上陣法，都有千絲萬縷的關連。
若是其他時候，韓牧野倒是願意慢慢磨礪，看看這陣法的極限是什麼，再試試自己新領悟的一些劍術。
但是現在隻有一刻鐘時間，他也沒有留手的心思。
目光落在重新彙聚的白虎虛影上，韓牧野身形一動，長劍在手，徑直衝殺而去。
“碎，淵！”
長劍凝為千丈，劍光透出寒意，所過之處，瞬間凍結。
“嘭——”
一劍斬下，白虎身軀應聲而碎，碎裂的身軀被凍結成片片寒冰，散落滿地。
下方百丈空間內的金甲兵卒傀儡身軀跟著碎裂。
沒等白虎身軀再凝聚，韓牧野已經落在那軍陣之中，手中長劍橫掃。
“轟——”
劍光化為金色光輪，斬開周圍千丈內所有的軍卒身軀。
劈砍，揮舞。
每一劍斬出，都帶起一片碎裂之聲。
十息之後，那第三尊還未完全凝聚的白虎虛影轟然崩塌。
軍陣被破，白虎已經無力再凝。
從韓牧野飛身衝出到軍陣破碎，整個也不到百息時間。
韓牧野持劍而立，周圍那些金甲軍卒緩緩退去。
趙平宇身形落在韓牧野身側，看著那些如潮水退去的軍卒，麵上露出複雜神色。
“此陣若是還有人居中指揮，引導陣道之力，恐怕會難破十倍。”
陣道之力終究有窮儘，看著這等大陣被韓牧野如此輕易破掉，身為陣道修行者，趙平宇當然心意難平。
論戰力，陣修確實遠不如劍修。
“若是一位化虛境陣道大修坐鎮，破此陣，我是要費不少功夫。”韓牧野點點頭，手中大劍散去，目光落在前方的大殿上。
有化虛陣修坐鎮，也就多費些功夫。
趙平宇嘴角一抽，搖搖頭，然後大步往前走去。
人跟人，不能比。
他身周，青色的山峰懸浮，向著四周透出道道仙光。
仙光籠罩萬丈，映照出層層疊疊的空間。
這裡，隻要錯一步，就會被傳送到不知何處。
韓牧野緊跟其後，兩人片刻之間，就消失在大殿外的廣場上。
“轟——”
廣場之外，一道衝天的血色煙柱砸下。
一位身穿血色戰甲，麵上透出殺意，一道長長刀疤斜拉整個麵容的中年大漢一腳踏碎青石地磚，目中射出金光，掃視四周。
十多位同樣一身血甲的血戰宗強者落下，身形一動，向著周圍散去。
不過片刻，眾人已經各自歸來，手中握著金色軍卒傀儡散落的身軀。
這些金鐵澆築的身軀，都是摻雜了上等的靈材，價值不菲。
“斷口乾脆，是一擊而碎。”
“仙氣被鎖在身軀之中，不是力量耗儘破陣。”
“有劍道力量彙聚的痕跡。”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破陣，恐怕就是賈林濤說的那位劍修強者。”
幾人出聲，各自信息彙聚，已經將韓牧野的身份推算出個七七八八。
到底都是強者，從蛛絲馬跡就能看透一切。
“哼，賈林濤這等人也配做我九血堂執事。”當先領頭的大漢目中透出不屑，抬頭看向前方大殿。
他一步跨出，抬手一拳。
“轟——”
拳影撞開層層疊疊的空間，被那大殿外石階上升起的光幕擋住。
那些肉眼可見的層疊空間，一旦踏入，就不知會被傳送到什麼地方，那個擋住一拳的光幕，更是強橫。
“好厲害的陣法。”
大漢身側，一位黑須老者麵上露出異色。
其他人也是麵色凝重。
血戰宗九血堂蔣進。
他們可是知道麵前這位九血堂第一執事的實力有多強。
化虛之境中，能力壓這位第一執事的可不多。
他的一拳就這麼被擋住，那大殿能擋住化虛之下所有人了。
“我們血戰宗對陣法之道研究不深，我也懶得與這陣勢糾纏。”蔣進搖搖頭，退後一步，然後盤坐一座青石柱上。
“我們等。”
他的話讓其他人都咧嘴笑。
血戰宗最擅長的是什麼？
不是探秘尋幽，搜尋寶物，而是在彆人得到寶物之後，半道搶奪。
這才是他們乾順手的勾當。
——————
大殿之中，韓牧野一步踏入時候，麵前已經失去了趙平宇的身影。
不過他倒不急。
這裡是一位陣道前輩的遺藏之地，對於趙平宇來說，這是寶地，是機緣所在。
趙平宇在這地方失去蹤影，說明他可能已經得到前輩的認可。
至於韓牧野，陣道傳承倒不是太看重。
他自身掌握周天大陣，還有周天劍陣，對於尋常的陣道也看不上。
抬眼看向前方，這大陣中乃是用陣道之力鎖定空間，看上去不過千丈方圓的大殿，倒是有空蕩無儘之感。
大殿兩旁，一尊尊身穿金甲的十丈高石像林立。
這些石像雙目圓瞪，手持大劍，好似隨時待命的戰將。
韓牧野緩步前行，看到四周雲霧繚繞，仙光飛逝。
抬手一招，一柄青玉小劍落在掌心。
這小劍不過尋常靈器級彆，其上篆刻一道仙紋。
韓牧野握住劍，仙氣灌注，劍意湧入。
一幅幅畫麵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青玄玉劍，組成青玄劍陣的一部分。
十萬柄劍可融為一柄仙寶之劍，斬殺仙神不在話下。
隻是可惜，這仙寶之劍已經破碎。
破碎的原因是——
韓牧野抬頭，看向身周緩緩圍攏的那些石像。
以陣破劍。
無數年前，兩位陣道強者，一人以石像戰陣為根基，一位以劍陣為根基，在此地相鬥。
最終，劍陣不敵。
所以，這大殿，是引他韓牧野來此？
看著已經舉起大劍的石像，韓牧野麵上閃過一絲明悟。
在大殿外，他就是以劍道破的大陣。
“轟——”
三千石像同時出劍，方圓千丈空間直接化為虛無。
無儘的流光閃耀，將整個空間包裹。
等韓牧野身形立定時候，已經是在一片青翠荒野。
身周，連綿的山巒，青翠的草原，成片的竹林。
遠處，血氣衝天，蒼黃一片。
“小子，你有三個時辰準備，三個時辰之後，屠元大軍一到，你擋不住，就會飛灰湮滅。”
韓牧野身後，傳來蒼老聲音。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青白長袍，背後背一柄青玉長劍的五旬道人。
道人看上去仙風道骨，身上劍氣繚繞。
隻是身影，卻透著幾分虛幻。
“看出來了？”見韓牧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老者微微一笑：“當年我與屠天陣一戰，最終敗在他的屠元戰陣之下。”
“不過他也好不到哪去，一身修為散儘，隻留了神魂與戰陣相合。”
“我叫徐名劍，掌中清雨劍，擅長劍陣之道。”
“哎，後輩能記得我的，恐怕沒多少了……”老者低語，輕輕搖頭。
“清雨劍仙，巡天殿殿主之一，以劍陣橫行，前輩之名，我巡天殿誰人不知？”韓牧野輕聲開口。
他的話讓老者渾身一顫，抬頭緊盯韓牧野。
“倉啷——”
青玉長劍出鞘，一化為三，向著韓牧野當胸刺去。
劍光閃逝，隻一動，就到韓牧野身前三尺之內。
劍修麵前三尺，是最後的底線。
被劍光透入三尺之內，可見修為戰力差太多，明顯無力抵擋。
徐名劍麵上露出絲絲失望，剛準備收劍，卻陡然瞪大眼睛。
隻見韓牧野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尖青色的劍光緩緩探出。
動作很慢。
慢到徐名劍都為他著急。
但就是這慢騰騰的一劍，卻點在三道劍影之上，將三道劍影點碎。
“一劍三連？”
“好手段！”
徐名劍麵上露出欣喜，盯著韓牧野：“你是誰的傳人？”
韓牧野沒有開口，隻是手掌一翻，指尖的劍鋒一彈，直接飛射而出。
他手指點動，劍光如流星不斷閃現，瞬間將徐名劍周圍空間鎖死。
“落雪，清風，斷魂，滅神，你，你是關師兄的傳承者？”徐名劍抬手出劍，將幾道劍光擋住，然後看向韓牧野。
“關師兄可突破到仙君之境了？”
仙君？
韓牧野搖搖頭。
關東雲戰力或許能抵金仙，可修為卻遠遠不夠。
若不然，他也不會隕落在凡俗世界。
“他，隕落了。”
韓牧野輕語。
這話讓徐名劍渾身一顫，雙目中閃過一絲悲傷。
“師兄，隕落了……”
“他，他可是我巡天殿最有希望成為仙君的人。”
或許是消息太過震撼，徐名劍一時間有些失神。
不過轉瞬他便恢複清明。
“此事往後再說，你破了屠天陣的兵陣，已經引動他的屠元戰陣，若是不能擋住，必死無疑。”
徐名劍目光投向遠處，低聲道：“這數十萬年來，落在這陣中的劍修也不少，沒有一人能活著離開。”
他的麵上閃過一絲暗淡。
“劍陣之力，或許真的不如道兵大陣。”
說到這，他將身後長劍取下，抬手一引，落在韓牧野麵前。
“此劍就是我的清雨劍，乃是仙寶劍器，隻是少了溫養，戰力差不少。”
“你以此劍布陣，引動天地之力，全力抵擋屠元戰陣。”
深吸一口氣，徐名劍雙目之中透出精光。
“我與屠天陣糾纏這麼多年，也該到了結時候了。”
聲音落下，不等韓牧野開口，他已經身形消散，化為無數青翠劍光。
這些劍光閃耀，在虛空之中化為層層疊疊的空間。
每一座虛幻空間中，都是一柄長劍虛影。
這層疊空間，竟是不知有多少劍器。
韓牧野抬手，握住麵前的清雨劍。
手按劍柄，青色的仙光灌注，淡淡的劍意湧入。
到底是有主的仙寶，不適合直接煉化，但查探一些記憶，沒關係吧？
隨著記憶畫麵閃現，韓牧野麵上露出一絲笑意。
幸好，自己多看了一眼。
很多事情，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隻有這劍，不會騙自己。
“還有三個時辰，確實不太夠。”韓牧野轉身看向身周空間，輕聲低語。
緩緩閉眼，他身上也有淡淡的劍光散發。
這些劍光彙聚，輕柔飄蕩，拂過綿延的青草地。
三個時辰，不過瞬息。
隨著轟鳴聲傳來，遠處的山崗之上，赤騎黑甲的大軍如潮水一般湧來。
漫天血氣將天穹遮擋。
濃鬱的血光，與青色的仙光相撞，激起流星般的璀璨寒芒交錯。
徐名劍的劍陣，與對方的屠元戰陣已經交手。
劍陣化為光幕，抵擋著翻湧的戰騎。
“轟——”
戰騎如山崩海嘯，一往無前。
沒有什麼能擋住這戰騎，不管是劍光還是劍陣。
蒼茫的大軍急速推進。
一片片青草荒原被踐踏，山林被覆蓋，化為昏黃。
“轟——”
炸裂聲傳來，前方抵擋軍陣的光幕崩塌。
敗了。
“小子，看你了。”
徐名劍的聲音響起，然後所有的劍光炸裂，落在後方的竹林之中。
一瞬間，竹林之中片片竹葉化為無儘青色劍光，然後當空靜懸。
對麵，大軍集結，也在韓牧野身前定住。
蒼黃的戰陣氣息與青色的仙光劍氣涇渭分明。
韓牧野就立在中間，似乎，給他抉擇的機會。
“嗬嗬，陣道，劍陣。”
韓牧野麵上露出一絲笑意，看向手中握著的清雨劍。
“前輩，若不是知道巡天殿隱秘，知道當年巡天殿中曾有一場動亂，知道清雨劍徐名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韓牧野微笑著鬆開劍柄。
清雨劍震蕩，化為片片竹葉。
“你知道什麼？”徐名劍的聲音響起。
“自然是知道，徐名劍本就是屠天陣，隻是本體與分身，劍靈與陣靈的區彆。”韓牧野的聲音輕輕傳來，卻讓整個天地震動。
韓牧野知道的還更多。
從清雨劍中，他知道徐名劍本就是一位從另一座仙界而來的陣道強者。
他來到覆雨仙界後，隱姓埋名，重新修行劍道，最終拜在玄靈劍宗，並成為巡天殿一員。
隻是從始至終，他都在劍道與陣道之前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