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六身邊簇擁著許多人，韓牧野便立在後方沒有過去。
羅刃和唐金在黃老六身側，其他幾位都是實力強絕的高手。
冥河之舟上的冥河擺渡人也有幾位離著他們不遠，與他們聯手斬殺冥獸。
很顯然，黃老六他們的實力得到冥河擺渡人的認可。
冥河之舟橫渡冥河，光憑冥河擺渡人和冥河之舟的力量也難，需要其上乘坐者出力。
黃老六他們斬殺了冥獸和水中異獸，便有冥河擺渡人出手，以船帆上灑落的金光將其身軀網住，然後拖扯到船上。
這一艘冥河之舟分明是十多艘冥河之舟當中的領隊，行駛在最前方。
掌控規則之力，擁有了冥河同源力量的韓牧野此時眼前能看到更多東西。
這一片布滿亂石的海域，分明是有著許多淩亂的力量交錯。
那些原本該聽從冥河之力調動的冥獸，在這裡越發暴躁，無序。
這裡，摻雜了不屬於冥河的力量。
韓牧野看一會前麵戰鬥，沒有出手的意思，反而是轉身走回船艙去。
這在悄然觀察的石原真人看來，是懦弱的表現。
“那位韓道友不是六哥相伴的兄弟嗎，為何不來助六哥？”一位穿半身鐵甲的白須老者輕聲低語。
他現在身處戰團外圍，隻能打打下手，得不到多大好處。
他身邊眾人都是無比羨慕前方追隨黃老六的人，能夠大把賺取神魂金珠。
隻要能保證安全，誰不願去獵殺冥獸，換取金珠？
六哥在前方坐鎮，追隨他的人放心出手。
誰不羨慕？
“或許他是知道自己實力不夠吧，若不然以六哥性子，怎麼會不給他機會？”石原真人搖搖頭，淡淡開口。
他自己實力也不夠，但靠著巴結黃老六，被安排了個維持甲板上秩序的差事。
這幾日下來，已經得了兩次獎賞。
“嗬嗬，我輩修行者該放下顏麵時候就要放下顏麵，為修行，為長生，不丟人。”一位老者搖搖頭，目光落在被金光牽扯來的冥獸身上：“乾活了。”
眾人湧上去，將還未死透的冥獸擊殺，剝皮拆骨，很是熟練。
當然，那逸散的氣血免不了要多吸幾口。
韓牧野回船艙時候直接往樓梯處走去。
順著樓梯，他一步步登上。
越往上，船艙各處布置越是典雅，到七八層處，還能見侍女和一些綠植。
那些緊閉的船艙之中，有些還有翻湧的氣血之力傳遞而出。
踏上最頂處，此舟的鎮守長老曲遷和另外一位長老都在。
還有幾位身穿黑色長袍的冥河擺渡人。
站在一旁的，更是有五六位修行者，便是不顯露修為，也能看出氣度不凡，定然是強者。
估計不是實力被認可，就是被邀請加入聖城的人。
之前黃老六一場大戰，也是實力被認可，被邀請加入聖城。
“嗬嗬，韓道友來了。”曲遷笑著拱手。
這態度讓周圍那些修行者都是一愣。
是不是，太過殷勤了一些？
曲遷倒是不想太殷勤，可人家是大債主，自己和其他冥河之舟上的長老們一起欠了他十二萬金珠。
那可是一筆巨款，他們這些人便是幾百年都賺不回來的。
韓牧野點頭還禮，往前走到窗台邊上。
這裡的位置確實不錯，看外麵的景致也好，鳥瞰甲板上的戰鬥也罷，都是絕佳。
站得高看得遠，在九層上，可以看出遠處的海麵上礁石密布。
船隊需要小心的緩慢前行。
韓牧野雙目眯起，瞳孔之中有絲絲的金色流光閃動。
在他麵前的世界陡然變化，分成各色的迷蒙虛影。
淡紅的是冥河力量，透著淡淡的生機，青黑的是另外一股，好似要將冥河之力撕碎，慘白的是另外一股，其中生機斷絕。
各種力量交錯，在亂礁之中緩緩湧動。
可以看出，現在的船隊就是行走在屬於冥河之力籠罩的地方。
並且，冥河擺渡人應該是能感應到冥河之力，操控船隊走的位置一直都是處於冥河之力籠罩下。
隻是這亂殺礁各處密布礁石，那些力量交錯湧動，恐怕冥河擺渡人也沒本事一直將船隊行駛在冥河之力籠罩之處。
韓牧野能感知到，那些其他力量籠罩之地，布滿對冥河之舟的殺意。
一旦冥河之舟落入其中，等待的就是圍殺。
“嘭——”
前方，黃老六再次出手。
四頭冥獸夾雜著數頭龐大灰白身軀的異獸衝向船頭，黃老六將背後魔道聖像展現，長槍甩出，刺穿了領頭異獸的頭顱。
“那是蝕骨獸，骨骼堅硬，身體力量強大，便是冥河之舟也能撞碎。”
說話的是曲遷身旁的另外一位鎮守長老。
冥河之中壓製其他力量，有堅硬身軀和強大力量，已經是絕難對付的了。
那蝕骨獸被黃老六刺穿頭顱，卻並沒有死去。
身軀翻滾，拍擊水浪，這強橫異獸竟是拚死撞向冥河之舟。
“喝——”
黃老六一聲高喝，飛身踏出，背後的魔道聖像六臂抬起。
他擋在冥河之舟前，身上氣血翻湧，好似有火焰燃燒。
六臂抓住長槍，金色長槍上閃動耀眼金光。
這是神魂與氣血催動仙寶，讓這柄戰槍力量無限激發的景象。
一人一槍，硬頂在冥河之舟前，將那巨大的蝕骨獸擋住，不能前進分毫。
“好厲害……”九層之上，有人低語。
這一幕，引動整個甲板上歡呼。
“六哥威武——”
看著黃老六與那蝕骨獸相持，不少人都在揮拳鼓勁。
這是純靠肉身力量便能轟殺天尊的異獸，這等異獸麵前，便是天仙境界，要沒要強橫肉身，也擋不住。
冥河壓製修為力量，肉身力量不夠的天仙，在這裡還不如天尊。
領悟規則的韓牧野這次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隨著船上那些人的高呼，黃老六的力量竟然又有提升。
怪不得黃老六會在每一次沒必要出頭的時候出頭，原來他是在引動自身力量。
也不對，這是一種冥冥中的力量牽引，讓他不自覺就開始彙聚一身力量。
是那魔道聖像的原故吧？
這種力量有些類似神道手段，聚攏香火之力。
隻是黃老六的魔道聖像是將聚攏的力量加持自身。
“鎮熊道友確實手段非凡。”曲遷笑眯眯說著，目光轉向韓牧野。
他有些期盼看看韓牧野出手會怎樣。
外人隻見韓牧野似乎是黃老六的跟班，可他們在石堡交易時候已經發現，黃老六分明什麼都聽韓牧野的。
而且，韓牧野竟然能眼都不眨的拿出破天弩那等大殺器，換取的寶物也很隨意，反而是讓黃老六挑揀。
他們兩人之間，韓牧野表現的更輕鬆隨意。
前方水麵上的廝殺已經白熱化，還有數頭強大的異獸衝向冥河之舟。
韓牧野沒有絲毫行動的意思，九層之上，兩位身穿黑袍的老者對視一眼，飛身而下。
他們身上湧動的氣血之力蓬勃，人在半空，手中已經有長柄兵器閃現。
“殺——”
一聲長嘯，那兩件靈寶力量被激發，浮現出灰黑的光暈，化出數十丈虛影。
兩人落在船頭，手中兵器上的虛影擊出，撞在前方血色河麵。
兩頭異獸身軀被直接破開。
這一擊，看上去完全不比黃老六差。
前方與那蝕骨獸相持的黃老六轉頭看一眼，嘿嘿笑一聲。
他忽然將長槍拔出，然後握緊雙拳。
“嘭——”
他背後的聖像一拳砸下。
巨大的蝕骨獸渾身一顫，雙目中透出痛苦之色。
“嘭——”
“嘭——”
六條手臂輪番砸落，讓蝕骨獸整個身軀顫抖，瘋狂翻滾扭動起來。
可黃老六的雙腳紋絲不動，拳頭如雨砸下。
那蝕骨獸痛苦嘶吼一聲，整個身軀向著下方河麵潛去。
逃了。
這等隻知道殺戮的異獸，竟然也會逃遁？
九層之上的曲遷等人都有些愣神。
甲板上，修行者們開始高呼。
可過片刻，所有的呼聲慢慢沉寂。
黃老六的身影隨著蝕骨獸落在了血色的河水中，已經看不到絲毫身軀。
“六哥不會有事吧？”
“這，冥河萬物不浮，糟了。”
“六哥大意了，沒有閃。”
甲板上眾人意識到不對勁，有些慌亂起來。
那兩位出手便將異獸斬殺的老者麵上露出一絲輕笑。
不以雷霆之力滅殺強敵，反而是與其玩什麼角力，現在玩脫了吧？
“韓道友，鎮熊道友不會有事吧？”曲遷有些忐忑的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搖搖頭。
他的雙目之中，能夠看到冥河之下力量的翻騰。
“六哥回來了。”他淡淡說道。
“嘭——”
沉寂的水麵陡然炸開。
一頭蝕骨獸衝出血色河麵。
但此時的蝕骨獸完全不是之前模樣，反而滿身黑色的魔甲。
魔甲猙獰，滿身都是尖刺，透著寒光。
站在蝕骨獸頭頂的黃老六手中持一柄長槍，另外一手握著將蝕骨獸頭顱穿透的金色繩索。
蝕骨獸在冥河之中鼓浪前行，搖頭擺尾，將周圍的其他妖獸都撞翻。
這一頭蝕骨獸竟然被收服了！
冥河之中強大無比，隻知殺戮的強大異獸，竟然被打服！
黃老六哈哈大笑，駕馭蝕骨獸橫衝直撞，在冥河之上暢意橫行。
船頭和船艙之中觀戰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竟然有人能降服蝕骨獸？”曲遷身側的鎮守長老喃喃低語。
這等事情在聖城之中也是數十萬年未曾有過了。
當初大長老在時候，以鎮魂幡壓製冥河之中異獸，倒是讓不少人出手降服了異獸。
之後大長老和鎮魂幡失蹤，聖城之中就無人能夠壓服異獸，將其降服。
如今聖城之中的那些個能駕馭異獸出戰的強者，都是在城中身份地位不低。
“鎮熊道友若是能到聖城久居……”曲遷目光又落在韓牧野身上。
這兩位到底什麼人，來聖城有什麼目的？
不管是韓牧野展現的財富還是黃鎮熊顯露的力量，都實在是讓人驚懼。
“轟——”
下方河麵上，黃老六駕馭蝕骨獸來去，手中戰槍將一群異獸驅散。
那兩位立在船頭的強者相互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黃老六太強了，完全沒有可比性。
滿船歡呼，冥河之舟破浪前行。
有了黃老六在前方開道，船隊的速度快了許多。
這等事情還是在數十萬年前，船隊行進，騎乘異獸的強者護衛。
韓牧野沒有離開九層，就在窗台前看前方天地。
這種虛幻氣息流動的體悟，讓他有一種身融大道的感覺。
那種似乎觸摸了另外一種力量的感官，讓他有些迷醉。
“氣運？”
他記得當初李雲剛說過，修行到仙君之境後，那些縹緲力量才是修行的方向。
按照李雲剛說的，韓牧野就是一個身聚大氣運的人，所以他才會隨他來凡俗世界一趟。
現在看著冥河之上的力量交錯，韓牧野能看更清晰。
這幾種超越了仙君層次的力量碰撞，其中裹挾的生靈完全無法操控自己。
反過來，如果能看透這一切，趨吉避凶，那真的是一路坦途。
他的目光轉向那十八艘冥河之舟的船帆上。
這些船帆透著淡淡的金光，相互之間牽連。
一絲玄奧的力量逸散，似乎指引船隊前行。
掌控冥河之舟的人必然是一位仙君。
或者，這冥河之舟能發揮仙君之力。
整個船隊在亂殺礁中前行，不斷的衝突，雖然遇到不少異獸和冥獸的圍堵，卻都能闖過去。
因為船隊一直都沒有出冥河之力籠罩的範圍。
不出冥河之力籠罩範圍，就不會引動其他力量的攻殺。
這，似乎就是氣運相連？
“嗚——”
號角聲從後方一艘大船上傳來。
曲遷和另外一位長老神色化為凝重。
十八道風帆緩緩升起，其上的金色光暈閃動。
不止是這一艘，十八艘冥河之舟全都將風帆升起。
耀眼的金光交織，船隊力量相連，化為一道金色的屏障。
前方，黃老六身上也有一道金光降臨，將他的身軀裹住，閃動金色光輝。
韓牧野雙目之中透出的靈光可以照見，前方的天地，是一片青灰之色氣息。
船隊要衝出冥河之力籠罩的地方了！
“呼——”
虛空之中好似有一股異樣的風卷掃過。
風卷撞在船隊的金色光幕上，引動光幕顫動。
有無形的力量在攻擊船隊！
一時間，甲板上那些修行者全都神色凝重起來。
前方的黃老六也將手中的戰槍抬起。
韓牧野雙目眯起。
來了。
“轟——”
一道金色的流光從水底衝出，撞在光幕上。
那是一柄百丈長槍，紮在光幕上，直接透出十丈。
槍鋒上透出的森寒，似乎要將所有的船隊凍結。
甲板上站立的那些修行者，其中不少都是渾身顫抖。
來冥河之中尋找機緣的修行者很多都是壽元枯竭，自身氣血不足。
遇到這等森寒之力，頓時就無從抵禦。
“殺——”
黃老六飛身而起，手中戰槍撞在那百丈長槍上。
他駕馭蝕骨獸，徑直撞出光幕籠罩位置，衝了出去。
這等勇猛模樣，讓所有人咂舌。
“嘭——”
“嘭——”
水麵之中不止是長槍，還有各種刀劍刺出，一頭頭灰黑色的異獸衝向船隊。
光幕能擋住刀槍，卻擋不住異獸。
很明顯，這是因為力量篩選，異獸力量不在阻擋之列。
甲板上，一眾修行者開始動手。
不少人學著黃老六的樣子，飛身衝下，砸落在異獸頭頂。
黃老六的豪勇給了所有人勇氣。
韓牧野眼中，可以看到一絲異樣的力量在彙聚。
沒想到黃老六竟然能以自身力量影響氣運。
有一絲絲的氣運之力在望黃老六身上聚湧。
哪怕這一絲力量淡薄，可也是氣運，是仙君大能苦苦追尋的東西。
逆天改命。
看著手中長槍已將那柄百丈長槍壓製的黃老六，韓牧野心中明悟。
以戰改命。
黃老六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雙手搏殺來的。
不斷的，他越來越習慣這種搏殺。
在仙源世界，黃老六倒是憋悶太久了。
肉眼可見的，黃老六身上氣血力量在提升，在翻騰。
“吼——”
仰天長嘯，黃老六背後的魔道聖像虛影再次龐大起來。
三十丈身軀之上，第四對手臂探出。
八臂魔像！
這一刻，便是隔著一道光幕，黃老六身上的強橫力量都能被感知到。
“六哥威武——”
無數人狂吼。
黃老六長笑著，一槍狠狠砸出，將那柄百丈長槍砸飛，
他抬手一招，背後的魔像一隻手臂探出，將那百丈長槍握住。
長槍化為十丈，通體血紅，槍鋒透著青色的流光。
一柄極為貴重的長槍，竟然被他奪到手中。
有了黃老六的豪橫出手，船隊前進速度加快。
不過三日就闖過了這青灰氣息，重回冥河之力籠罩的河麵。
等到冥河之力重新彙聚，韓牧野能看到黃老六身上又有一絲力量悄然翻湧。
天地力量的反哺，氣運的饋贈。
世間修行，當真奇異。
韓牧野抬頭看向自己的頭頂。
一道透著金光的紫紅色光暈，似乎要亮瞎眼。
他苦笑搖搖頭。
怪不得在覆雨仙界時候，那麼多仙君強者對自己都極為和善。
這紅到發紫的氣運，誰會慢待？
還以為自己是有什麼特異之處呢？
不對，自己這鴻運當頭，不就是特異之處嘛。
沒有再去看黃老六如何豪橫搏殺，韓牧野將心神都投在前方散落金光的風帆上。
這一會，他能感應到風帆上的神魂力量變化。
聚魂。
凝魂。
這等力量，似乎與神道之力異曲同工？
封神榜？
不是。
想到封神榜，韓牧野忽然想起之前在那短劍中看到的那些金甲戰將。
那些身軀龐大到極點的金甲，身上就有神道力量的翻湧。
不隻是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