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隨著雲煙彌漫,一絲絲的鑽入那座小院中,道袍青年驀然睜開眼睛,凝重道“不好,院子裡還有其他人!”
站在黑暗中的中官輔趚琳冷笑道“這些人雖然下手心狠手辣,但畢竟還是正道中人,留下了太多不必要的活口。下麵的人,根據淨住寺和尚們的口供,描繪了持劍上門的那個大漢的麵貌身形,出手特征,乃至修行功法。”
“最大的懷疑對象,是近日來名聲鵲起的劍客裴旻。”
“他能出入玉真觀中,與另一位女劍客公孫大娘有師徒之誼,疑似由公孫大娘牽線搭橋,得以自薦於玉真公主。昨日長安又來了一位向他學習劍術的詩人李太白。”
“這三人,或許是一個關鍵!”
劉駱穀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些道門中人也真是煞費苦心!”
“正道中人再如何心思縝密,煞費苦心,還能比你劉駱穀更有城府?”輔趚琳冷笑道“四十年前,我才剛剛淨身入宮,不過區區一個沒什麼地位的小雜役,就有人安排我得到這門八殘七苦功。那時候安祿山還隻是一介邊將,受製於當年的天魔宰相。”
“正得益於這門適合我們這些殘缺之人的功法,咱家才在宮中熬出了頭。安祿山也因為參與陛下除去李林甫的計劃,得受陛下青睞。那一日,你找上咱家的時候,真是把咱驚得不輕啊!”
輔趚琳幽幽歎息道“聾、瞎、啞、瘋、瘸、閹、陀等八殘,鰥、寡、孤、獨、窮、鄙、醜是為七苦。《八殘七苦經》,以太上道經之中,‘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的道理,以身體的殘缺和命理的痛苦,換來天道的補償,修成驚人神通。”
“當年我得到此經的時候,一無所有,身為宮中最卑賤的雜役,已經失去了男人的象征,得到此經,還以為是上天予我的補償!”
“雖然明知道修為越高,就越是淒慘,但還是忍不住抓住這次機會。因為我們這樣的人一無所有,已經沒有什麼不能失去了!連子孫後代都沒有,隻有爬到最高,享受榮華富貴,才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失去的東西!”
“當時我隻想,做到宮裡的一個小官,衣食無憂,有一點微薄的地位權勢。就不再修煉這邪門的功法,找一個繼子,就在宮裡這麼活下去吧!”
“宮中,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輔趚琳說到這裡,稍稍沉默了一會。他的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掙紮,但他不想讓劉駱穀看到這些,便閉上了眼睛。
他幽幽歎息道“但你們送給我的經文裡,卻缺了這麼一段——‘修此功者,將受儘人間諸苦,不得解脫!’……好狠的心腸,多惡毒的功法。將我想要抓住的一切,化為流沙從我手中流逝,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八殘隻是表象,七苦才是本質。”
“我越用力去追求,想要抓住的東西就流逝的越快,一時的富貴背後,是命理的殘缺。越親近我的人,死的越快,都化為這功法的祭品,助我修為增長。”
輔趚琳表情扭曲道“這門功法,據說還是太上道的旁門傳承!”
“比魔道的還要魔性,比魔還要魔,這就是道?”
“想要阻止它吞噬我身邊的人的氣運,就隻有自殘身體,以八殘來阻止七苦……咱家的繼子,不過這麼高的一個孩子。”
輔趚琳伸手比劃出一個莫約七八歲的童子的身高。
此時,他臉色因為痛苦而極度扭曲道“他叫我爹,很是孝順,與我還是同鄉。咱的對食夫人死了之後,他就身體虛弱,每次來看我的時候,卻依然禮數周全。咱在宮中這麼多年,看得出來,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尊敬我的人。”
“但他馬上要死了,我隻能以錫液,滴在耳朵眼裡……我成了一個聾子……也鑄就了魔道根基突破了通法……哈哈。”輔趚琳瘋狂大笑道“但在宮中,通法算得了什麼?”
“一個通法境界的聾子,依舊不足以生存。”
“那一日我因為耳背,沒有聽見管事的吩咐,被拖入水牢之中,受儘欺辱折磨。我兒子給我偷偷送吃的過來……為此他不得不去奉承宮裡的那些變態……但我,卻隻能一邊吃著他送來的胡餅!”
“一邊,流著淚突破修為……”
“那一日,我一夜結丹,變得又老又仇,渾身殘疾……我終於出了水牢,接受了你們的‘幫助’,在宮中有了那麼一點權勢。但……卻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斷子絕孫……斷子絕孫哈哈哈!”
劉駱穀看著渾身顫抖,貌若瘋狂的輔趚琳,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寒氣。
他也熟知輔趚琳所修的那門《八殘七苦經》!
道門的《八殘七苦經》可沒有吞噬身邊人的氣運,這等邪門的隱患。
而是通過殘缺來追求完美,通過苦難來砥礪心性。乃是一種入世之功,修行完成後,自然會八殘儘蛻,七苦曆劫,修成圓滿之身。
亦是道門旁門的巍巍大宗,是為點化世間殘苦所創,如今的宗主李玄,也是將要突破元神的高人。為安祿山最忌憚的幾人之一!
他暗中傳入宮中的八殘七苦經,卻是源於魔道最神秘的傳承之一——殘魔宗!
他如今都還不知道,到底是安祿山得到了殘魔宗的傳承,還是殘魔宗借助安祿山之手,將傳承傳入宮中。
但看今日輔趚琳的一時失態癲狂,便知道他表麵上的聾、瞎、啞、瘋、瘸、陀和鰥、寡、孤、獨、窮、鄙、醜這七殘七苦看似消失了。實則已經鑄就那瘋狂至極,可怕殘忍的魔性。
這魔性讓劉駱穀都不寒而栗!
他低聲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我已經將魔道補全之法交予了你,你自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在不用擔心八殘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