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安祿山的身軀捧著他的頭顱,放回了脖頸上,隻是瞬息便愈合了傷口,他低聲笑道“幾個道門的小崽子,捧你們兩句,還當真了嗎?如今已經不是你們道門打著除魔令,四處殺人,屠戮魔修的時代了!”
“我為國戍邊,殺幾個野人修煉魔功,這又算得了什麼?”
錢晨並不理會,負手與燕殊站在一起道“他的牙齒有四十顆,而且方才從他目中射出的魔光並不純粹,帶著一絲佛門的檀香。那顯露出來的金色手骨,也帶有佛門金身的味道。”
“佛魔合修?”燕殊皺眉道。
錢晨搖頭道“這般純粹的魔頭,甚至連為人的痕跡都沒了幾分,哪裡有半分像祥佑和尚?我估計他如那一次血魔奪基一般,融彙了其他神魔法相。”
“你看得出來他還修煉了什麼神魔法相嗎?”
“你看他那雙眼睛,這種器官即插即用的手段,讓我想起了魔道之中一種神秘魔頭……偃魔。上古有操偶偃師,神秘而強大,能煉屍、造物、創神、拜魔、祭器、機關為偶,如今的趕屍教便是煉屍一脈的餘孽。偃師操縱人偶,十分強大,甚至連魔道將自己修成不死神魔的魔頭,也被他們抓去煉偶。”
“如今的屍魔,僵屍,都遠不如生前強大,需要漫長的培養,才能超越生前。但偃師視神魔為原材料,創造的偶,遠比材料強大不知幾許。上古時代,許多血脈不凡的妖獸,魔道祭煉的本命神魔,神道的金身,道門的仙體,都是偃師的材料。”
燕殊凝重道“上古偃師我也有所耳聞,有傳言仙秦便得了偃師的傳承,秦人煉製有意識,不需要偃師操控的偶,喚作——俑!相傳秦皇陵中便有無數強大的戰俑。更有十二鎮國金人,斬殺過上界道君!”
“但偃師的偶雖然強大,可他們自身卻十分弱小,雖然偃師可以躲在偶中鬥法,但經不住咒殺。偃師四處發墳掘墓,獵殺神魔,最後不是被神道,魔道聯合道門佛門一起設下無上咒法,將諸天的偃師都咒殺了嗎?”
錢晨冷笑“所以才有偃師臨死前,選擇奪舍自己的偶,作為偶而活。”
“他們喪失了人性,扭曲了道心,並在漫長的如同受道佛神魔詛咒的時光中,墮落為魔,永受無間之苦,甚至想死都死不了。”
“因為他們甚至不算生靈……仙秦的戰俑之術,便來自少數幾位沒有墮落為魔,以死物造物為軀的大偃師。”
“而那些以生靈屍體為偶的偃師,原本心性就差,再以半生半死的屍偶為軀,受屍體怨毒侵染,一天天的感受身體漸漸腐爛,想要保持力量和活力,就得不斷更換自己的器官!”
“這種魔頭,在諸天萬界中不斷遊蕩,尋找他們看得上眼的根骨器官,殺人奪取,納為自己的一部分。最初的那一批偃魔,不乏奪取神祇真龍的軀體器官的道君之輩。魔道有崇拜它們力量的魔頭,也學著它們將自己的身體煉成偶!”“
“這便是《偃魔操偶經》、《剜骨奪魂大法》等魔道功法的來曆……”
錢晨對於魔道實在太過了解,比起司馬承禎交手一次,隻看出安祿山兵魔傳承,他能看出來的東西就太多了!
“他的牙齒有四十顆,這是佛陀之像,他的雙眼能發出魔化的離合神光,離合神光明顯是佛子所修,再加上那金身之骨……顯然是想融彙佛門不朽金身和魔道不死神魔之軀。這倒是有些祥佑的影子了!”
燕殊看著安祿山,凝重道“他以偃魔之道,奪取了佛門的部分金身!”
聽聞此言,青龍寺的一眾僧人躁動了起來。
有人高聲叫道“道世師兄就修成了離合神光,二十年前出門遊禪時,在洛陽失蹤!他的眼睛很像道世師兄!”
錢晨不露聲色的補上一句道“而且安祿山那口佛牙佛骨,顯然是出自一具大能金身,以師兄你的劍光都無法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能在我劍上留下淡淡牙痕,至少是佛門修成金身法相,飛升極樂世界的羅漢遺留的金身骸骨。等若元神遺骨……”
“而那雙眼睛,卻隻是佛門剛剛修成法身,不過陰神級數的僧人所留。當然,如今長在吞天神魔不死身之上,也當有陽神法眼的妙用了!”
青龍寺所在方向,僧人越發憤怒,喧囂聲沸沸揚揚……
可私底下,燕·殊卻與錢晨傳音道“此魔肉身兼具不死和不朽之能,那一身暗金佛骨不知煉化了哪位大能的金身,我傾儘全力的一劍,也難以留下痕跡。”
錢晨凝重道“就算我動用本命飛劍,等閒三兩劍,也砍不斷那骨頭!”
“師弟可有什麼辦法?”燕殊心中有些焦急,雖然他們借助霓裳羽衣曲,布下紫雲大陣,壓製了安祿山陽神層次的可怕法力,但因為情報失誤,沒有算到安祿山不死魔軀還融合了偃魔之道,雖然將吞天魔軀不死的恢複力,削弱到了極致。
但這一身不壞金身佛骨,該如何磨滅?
“若是我是魔道之身,自然是有辦法,天魔化念,直攻其魔念道心就是。這身佛骨,也不過是一具臭皮囊!”錢晨咬牙傳音道“但師弟我如今並非那魔中之魔……”
“那就是沒法子嘍!”
安祿山哈哈大笑,暗金色的骸骨握拳,骨骼上魔光佛光交織,發出暗金色的光華,信手一甩,手掌像是平平打出一麵石碑一樣,銘刻著古老的魔文,將燕殊背後劍匣擁簇的劍氣長河拍成粉碎。
燕殊劍丸分化劍光,在那金骨大手之上瘋狂的穿刺著,叮叮叮的響聲不絕於耳,在暗金色的佛骨之上,擦出點點火花。
收回劍光之後,那暗金佛骨之上,竟然真的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
燕殊臉色慘變,哀歎道“這下死定了!”
說罷,‘嘭’的一聲,那石碑虛影摔在了燕殊身上,將他護身靈光粉碎,燕殊倒飛而去,一頭拍進了花萼相輝樓的牆壁裡,他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胸前已經塌陷,若非降魔劍匣擋在胸口,隻怕整排肋骨都要塌陷折斷。
燕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右臂從牆壁中摳了出來,喂自己服下錢晨贈與的靈丹,緩過了一口氣。
場上紫雲陣中,錢晨手中有情劍將劍術的靈動施展到了極致。
他如幻影一般在安祿山左右穿梭,腳步變化與紫雲陣極度契合,足下踏著霓裳羽衣曲的節奏點,借助陣法之力與安祿山周旋。
劍光猶如幻影,重重疊疊彙聚成天河一般自紫雲中穿過。
劍光殺伐,以鋒銳淩厲為先。這般虛實變化,隻能說明錢晨傾力一劍,也無法斬殺安祿山,隻能依靠虛實變化來牽扯,糾纏。
燕殊咬咬牙,略微調息之後,便又鼓起劍光撲了上去,這一次他依照李龜年琵琶聲指引的陣法變化,也遊走牽扯起來。
如今之計,也隻能指望錢晨的臨陣應變,找到不死魔軀的破綻了。
“他的魔軀融合了羅漢金身佛骨,摧毀不了他的骨骼,就根本無法傷其本源,如今之計,要麼以道心種魔之法,化身天魔,避開他這一聲皮囊肉身,與其在心靈上交鋒。”
“要麼尋找其佛骨魔軀融合的破綻,使得佛骨的力量排斥魔軀!”
“最後的辦法,無法消滅他,就封印他。想方設法借助我在長安大陣中設下的手腳,召喚來地獄變相圖,將其打入天師法印的鎮壓之下,借助神都大陣和天師法印封印他。”
第一個辦法,需要錢晨入魔。
第二個辦法,需要高超的佛法造詣……
看似把握最大的第三個辦法,錢晨卻最為忌憚,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使用,神都大陣太重要了。安祿山既然計劃打開九幽封印,借助九幽魔氣晉升元神,那麼將他打入九幽封印之下鎮壓,豈不是正好給了他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