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額吊睛的雙頭虎,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窗外,此刻一聲咆哮,無數倀鬼湧入,朝著眾人襲去。
一隻白毛老猿也攀在窗外的櫻花樹上,手持一根竹竿,默默注視著眾人。
而法信禪師那邊,卻聽見一聲嬌笑,整座紅樓赫然化為一隻巨大的鬼怪,房梁屋脊,腳下的地板,旁邊掛著的紅綾,都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在他神通打出,最虛弱的那一刻,一聲琵琶聲,刺入他的念力之中。隨即,便有龐大的鬼氣從四麵八方襲來,帶著一股粘稠,將他陷入其中的詭異陰氣。
無數紅綾瞬間將他密密麻麻的纏繞了起來。
輪回者聽到琵琶聲的那一刹,便心中一沉——琵琶鬼使!
而妖族輪回者的時機也抓的太好了!
沒有人能想到它們會坐視己方的紅衣鬼使死亡,就在法信神通儘出,回氣的一刹那;也在輪回者們最為放鬆的一瞬,場麵頃刻翻盤。
剩餘的紅樓厲鬼口中傳出一個淒厲的聲音,猙獰道“彈琵琶的,他們聯手對付我這麼久,你就在旁邊看熱鬨?”
遠處一個清脆猶如明珠墜落玉盤的聲音笑道“姐姐,這有什麼打緊的?你以自身為餌,才讓他們放鬆了警惕啊!而且,反正他們也猜錯了姐姐你的本體,威脅不到你的性命!”
就在輪回者心中不斷下沉的一刻,一道劍光乍起,斜斜劈下,猶如一輪月光。
在蠍尾即將刺入周姓輪回者後心的時候,那根被妖氣洗練了無數次的尾刺,赫然被劍光斬斷。
地下的毒蠍嘶吼一聲,巨大的蠍鼇刺穿地板,朝著上麵瘋狂亂夾。燕殊揮灑劍光,從周姓輪回者的身側一躍而過,手中的劍光刺出。
那密密麻麻,朝著樓中之人衝來的無數倀鬼,又在瞬息之間,被劍光儘數斬卻。
桐夫人看到了那道劍光,頓時感覺自己的飛劍刺擊,在這道劍光之前,是何等的拙劣。
比起她操縱飛劍穿梭的劍術。這道處於有無之間,念之所至,一道劍光萬鬼皆斬的劍術,堪稱神乎其神。窗外的虎妖被這一劍從眉心的王字貫穿,魂飛魄散。
門外有人拔刀斬入,刀光如雪,渾身籠罩在甲胄之下的刀客羅森,腳掌前踏,身體前傾,一柄狹窄,如刀似劍的刀刃橫切過眼前,妖樓的門扉破碎,蒼白的刀氣橫劈而入。
櫻花樹上,老猿一躍而下,手中的竹竿朝著刀刃點出。
竹刀相擊,發出一聲清脆的刀鳴。
隨著老猿一蹬,那棵櫻花樹散落漫天花瓣,甚至從窗外飄入了紅樓之中。
就在無數紅綾朝著法信席卷而去的時候。
在密密麻麻的紅紗之間,一枚玉環翻轉,落入其中。猶如觸手一般靈動異常,充滿邪異妖氣的紅綾,將要纏住法信的時候,玉環翻轉,法信的身影便瞬間從紅綾交纏中消失。
緊接著玉環落出紅綾,在地上跌了幾下,再一翻轉,將法信倒了出來,隨即落入一個年輕男子的手中。
他披散著頭發,穿著寬鬆的白袍,就一直站在不遠處,卻從未有人注意到那裡。
綾紗交織,化為紅樓主人的模樣,對著那男子厲聲道“你是誰?”
那男子自然就是看了很久熱鬨的錢晨。
他把玩著玉環,隨便一腳踹在了身邊的一顆梁柱上,朱紅的柱子拔地而起,帶出下方累累屍骸,九個白骨骷髏抱成一圈,緊貼著梁柱。
“果然,你根本就不是什麼一屍兩命,懷胎而死的紅樓女子,也不是什麼鬼子母。”
“你就是紅樓,是埋在紅樓之下的墮胎,是橫死的女伎,是這紅樓經受積累無數年的怨氣侵染,因為地基之中埋了太多的充滿怨氣的屍骨,受了生祭,又正好蓋在地脈節點之上,而化為妖鬼的紅樓!”
錢晨隨手一張符籙,鎮在那屍骨地基之上。
“紅樓在荒集害死的人,應該都被埋在了這些廊柱、地基之下,俗稱打生樁。因為你的本體難以移動,隻能以這種方式轉移過來!”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麼樣,你們現在都落入我的肚子裡,還不是我要你們生就生,要你們死就死?”紅樓主人淒厲道。
她尖嘯著,整座紅樓在這一刻嘎吱嘎吱的作響,妖化了起來,正門的破碎門扉化為一張滿是獠牙的利齒大口,院中的一切木質建築向內收攏。
樓中更是生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朝著裡麵的人抓去。
但就在紅樓即將封閉的時候,一株紮根在紅樓內的櫻花樹,卻落英繽紛。
無數花瓣飛舞!
所到之處,那些手臂都枯萎了。
“生祭成妖,你的體內陣法天成,確實能操縱陣中之人的生死。”
錢晨微微抬頭,一邊把玩著龍雀環,一邊平淡道“但你不應該讓我看出那麼多東西。給我足夠的時間,再難纏的陣法,都不會是問題!”
櫻花樹下,抱著畫筆的耳道神認認真真的,一筆一劃,落在那紅樓之上。
在它的畫中,紅樓半邊是鬼氣深深的妖樓,半邊是月光之下,風月無邊的花樓。錢晨立身在半邊花樓之上,倚著欄杆,將杯中月色灑下。
月光如清泉,將半邊紅樓的種種冤鬼太陰度煉,洗去血汙怨氣,重入輪回,剩下的月光落在紅樓正中的一具梳妝骸骨上,將它半邊身體,化為紅顏美人。
白骨似驚似怒,紅顏低頭歎息。
輪回者們看到錢晨輕描淡寫,鎮壓紅樓鬼宅,燕殊劍出如歌,斬殺倀鬼虎妖,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桐夫人被那劍光驚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道“這不是方才那被樓中妖鬼迷惑了的那兩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