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法信禪師在門外也聽到了殿內之人的言語,他並沒有顯露什麼不忿之色,三百載來,人族的深重苦難,早已磨滅了他的驕縱之心。
他隻是對錢晨抱歉一笑,低聲道“幾位道友且等候一二,貧僧先與諸位真人複命,再請幾位道友進來。”
錢晨心中一想,便知道法信是不願再發生先前那般事情,讓錢晨等人陪他受辱。但此事頗有許多奇怪之處,法信再怎麼說也是舍利境的高僧,縱然他甚少顯露修為,也不該被人如此輕漫才是。
人族若內鬥如此,早應該維持不住了!
錢晨目光微微閃動,低聲問法信道“禪師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法信聞言微微一愣,繼而苦笑道“未必是得罪了人,說不得隻是礙著某些人的事了!貧僧此次下山,符牌來得容易,如今想來簡直是在迫不及待的請貧僧出去!”
錢晨笑問道“那禪師下山之前,在做什麼事情?”
法信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大多事情,雖不惹人喜,卻也並無什麼妨礙,唯有一樁,便是山外收來的無數狼妖血肉,貧僧想請監妖院將那些狼妖血肉發給國中百姓,在靈穀無著之時,以妖為食,以緩解饑荒。”
“卻在施行隻是,發現監妖院內,大多數狼妖屍軀已經不知去向……”
司傾城詫異道“是貪了妖魔身上的材料嗎?奇怪,大多數妖魔身軀隻是腥臭,並無什麼價值。而且此時隻要調走禪師,做好手尾,此事……用不著這般狠絕吧!”
錢晨以望氣之術,觀望了一番殿中諸人的氣運,微微有些沉吟,便對法信道“禪師隻管去,隻是那些人若強要你認錯,則萬萬不可。切不可為了所謂的大局而妥協!”
法信沉默片刻,道“多謝道友贈言!”
法信被引進殿中後,便有人開啟了禁製,避了殿內的聲音,錢晨等人在殿外隻見殿內的幾個結丹修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問了法信幾個問題。
法信初時還能平靜回答,而後便開始爭辯起來。
燕殊不滿道“那些人也不過結丹中流,從浮於外的真元來看,丹成上品也沒幾個,在海外這等人物我不知斬了多少,擺出這副作態給誰看呢!”
“那和尚也是結丹修為,境界也不輸於他們,為何如此束手束腳。”
錢晨隻道“師兄你看,殿內有幾個和尚?”
燕殊一看,便閉口不言了。
他雖然對法信有幾分好感,但道佛之分於他心中根深蒂固,看到殿內沒幾個和尚,他還是有些高興的。但也不妨礙他對那些旁門左道看不過眼就是了。
錢晨道“窮明界有四大宗門,金剛寺滅門最早,看來已經衰弱。所以法信和尚才如此勢弱。”
“那些和尚修的逃禪,大劫來臨,自然早早就應劫轉世,舍了一世修為逃了!”
燕殊冷笑道。
“知道帶走信眾魂魄轉世,便是好和尚了!”錢晨為佛修們辯解一二道。
法信在殿中爭辯不過數聲,便被人帶了下去,很快就有人打開殿門,請了錢晨幾人進來。坐在左邊的長眉修士,清臒道骨,賣相倒是好,此時也沒有方才在殿中說話時那般的咄咄逼人。
衣著華麗,背後站著自家晚輩的結丹修士首先開口道“在下百裡棄,這位是飛雲派掌教壺雲真人……”
他為錢晨引薦了那長眉修士,又笑道“幾位真人請坐!”
這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讓燕殊有些不適。
錢晨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便拉著兩位師妹和燕師兄坐定,遊三,胡五六等人沒資格入堂,隻能在庭下候著。
他們才剛坐下,便聽那百裡棄給他們戴高帽子道“法信師弟極是冒進,聽了幾句謠言便倉促下山,豈料卻中了妖人的埋伏。若非幾位仗義出手,隻怕荒集上下的生民百姓,便要被那鬼使屠戮殆儘了。”
壺雲也笑道“這琵琶鬼使乃是白骨妖王麾下五大鬼使之一,向來凶狠,幾位真人能手刃此妖鬼,修為可見不凡。此正是人族危亡之際,幾位前來相助,我等自是銘記在心……”
“幾位既是想求見靈王,我等這便遣人相送。”
“隻是鐵關事務繁雜,未能再招待諸位真人,還請恕罪!”
他們嘴上說的客氣,但讓錢晨等人置身事外之心,卻毫不掩飾。錢晨和燕殊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如明鏡一般,看來那少年道人出現在關口,以及其後的一係列古怪,都並非無因。
而是法信惹來的禍患!
這些人方才顯然已經是壓住了法信,從入殿之前他們的隻言片語來看,法信應該是不願錢晨等人受委屈,故而並未聽從錢晨的建議,而選擇認了他們的栽贓。
兩人目的達成,自然不願再生事端,這才換了一副麵孔。
法信發覺了是自己惹來的麻煩,連累了錢晨,便與他們做了切割。但燕殊是什麼脾氣,錢晨又是什麼傲骨。
兩人無法無天的性子,心中若是不快,屠了這百派聯盟,再去和孔雀王拚命又如何?
當即便聽燕殊冷笑道“我卻不知道法信禪師有什麼失察冒進,大意中了埋伏的舉動!隻知道禪師涉險引誘紅衣鬼使,重創此妖鬼。而後琵琶鬼使來襲,我等也是聯手法信道友,才斬殺此妖!”
燕殊心裡明白,見到這兩人還不知道其它三大鬼使和後來白骨妖王出手的事情,明白法信並未交代,他雖然不知原因,卻也明智的略過了這些。
百裡棄臉上顯露一絲不悅的神色,壺雲子在旁邊啜了一口靈茶,潤了潤嗓子道“法信一意孤行,違背盟內要求,這才招來禍患,以至於被妖鬼所困,又惹來白骨妖王攻打。連累荒集差點被屠戮一空,雖然暫且破去人間鬼蜮,但功不低罪。”
“幾位降妖有功,卻不可被他蒙蔽,切勿自誤!”
他神情不陰不陽,警告之意,溢於言表。
錢晨也笑道“我從未聽聞法信禪師有何一意孤行之舉……白骨妖王來犯,乃是想血祭荒集數十萬人,欲行陰兵借道之儀軌。法信禪師察覺不妥,出手破壞妖魔圖謀,我等仗義相助,斬殺妖鬼無數。”
“恕在下不明白,如此何罪之有?”
壺雲老道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他淡淡道“哦?幾位來曆不明,居然也管起了我孤竹國的家事來了?”
錢晨平靜道“荒集之事,在下等人皆是親曆者。所見所聞,皆是親眼目睹。卻不知幾位遠在鐵關之中,如何察知真相,甚至信誓旦旦給法信定罪。”
“我等看到諸位顛倒黑白,不得不出來說幾句公道話,這與我等的身份來曆無關!”
那把玩琵琶鬼頭顱的山羊胡老道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有理,有理啊!百裡棄人,許你一言而定,就不允許彆人分辨一二嗎?”
百裡棄威嚴道“胡流子,我等既然已經議定,豈由外人質疑?”
壺雲子冷笑一聲“這天下非人即妖,天下人族的結丹真人我皆認識,哪裡又冒出來你們幾個,莫不是妖族的傀儡奸細,來亂我人族!”
“法信莫名招惹白骨王,想必是和孔雀大明王勾結,給妖族犯我的借口。你們幾人什麼師承來曆……若說不出一二,當是如此,定要拿下細細拷問!”
錢晨淡淡道“我等是天外來客,異界人族,乃是道門樓觀道、少清劍派、正一玄壇門下真傳。”
“天外來客!”壺雲聲色俱厲,大聲震得滿殿瓦片都在響“如此可笑之言,你當我等好欺嗎?”
百裡棄不鹹不淡道“此言……實難服眾!人妖大戰在即,幾位來曆不明,恕我等不敢接待。還請幾位自去……若要強留,請我等便不得不將爾等暫時看押,待到查明真相,自然會允許你們麵見靈王!”
錢晨平靜問道“不知法信道友,諸位是如何處置?”
百裡棄淡淡道“法信為人族招惹大敵,雖有微末之功,卻功不抵過,流放荒集鎮守,令其守護荒集不得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