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七天後,朝天宮。
王龍象的沉香飛舟在錢晨的小院前落下,王家的那位老仆便跟在他身後,捧著陽青石劍匣,亦步亦趨,為主人輕扣大門,禮數做的十足。錢晨親自推門來迎接時,老仆還有些神色古怪。錢晨居住這小院中,也未曾向朝天宮的人討要幾個奴仆來支使,他觀念終究與此世的人不同,並不覺得自己要什麼人來伺候。
因此院中連一個道童也沒有。
南晉的禮儀,主尊客從,因此客人上門拜訪主人在正堂階下相迎,便已經極是周到了。
如這般親自給客人開門的,隻有在客人比主人地位高上很多時,才會有的場麵。
若是之前,老仆也不會覺得不妥,隻道是錢晨將自己的地位放得低了一些,雖略顯得諂媚,但也是情理之中,王家嫡子是多貴重的身份?但七日前的一戰之後,便是這朝天宮坊市之中最沒有眼色之輩,也知道這位中斷江流、劍斬河神的李太白,乃是一位不遜於自家公子的頂尖劍修……
劍修是什麼脾氣?
老仆連忙俯首,奉上劍匣道“前日先生為救我家公子,折了鐵劍,家中大人皆感愧疚,便開了府庫尋到這柄霜?劍,送予先生暫做兵刃。
錢晨解開劍匣,從裡麵拿出那柄霜?劍。
劍長四尺,形製同錢晨以前用的破鐵劍有些相似,顯然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劍身通體銀白,鋒刃寒光凜冽,本質極為鋒銳,正合飛劍運使的正理。錢晨拿在手中,微微催運真氣,劍鋒便透出七寸的劍芒,端是斬金截鐵如削泥。
如此飛劍,價值已經不遜於之前寶會之上為人爭搶的菩提牟尼珠了。
而且這柄飛劍的重量,長短,形質都與先前那柄破鐵劍差不多,要知道,那柄鐵劍隻是錢晨隨手挑的,一柄上好的飛劍,莫說這些細枝末節了,就算是飛劍和飛鉤的差彆,修士也往往肯改了自己用劍的習慣,去適應一口好劍,王家卻肯精挑細選,選出一柄最合適的出來,可見這份禮物的用心程度。
錢晨微微一愣,卻搖頭笑道“我那柄鐵劍,不過花了幾貫錢請鄉下的鐵匠打造的罷了,怎值當賠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他淡然道“如我這般,想要天下利器,少有不可得,再不濟去海外龍宮向龍王打秋風,也能得一柄好劍。之所以用那口凡鐵劍,隻是因為我之劍術承襲太白,殺性極重,銳不可當,為防劍氣傷及無辜,助長殺心,故而才以鈍劍自封。這一柄神兵雖好,卻唯恐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壞了我容忍蠹蟲的能力。”
錢晨將飛劍放回匣中,搖頭感歎道“此次赴宴終不免與世家中人打交道,建康城中蠹蟲甚多,既是謝公相邀,我也不好血濺謝公府……”
老仆聽得前半句,便已經驚駭至極。若是錢晨以其他借口推諉,他還有說道,但這個理由實在太無破綻,而且讓老仆深信不疑,因為這實在是太符合眾人對劍修的印象了。先前那一戰,錢晨的殺心殺性也確實十分高熾,縱然是天庭正神,也未曾手軟半分,再聽了後半句,他已經慌不迭的蓋上了劍匣的蓋子。
老仆還注意到,在聽錢晨解釋的時候,身邊的少爺甚至猶然不由自主的微微點頭。
顯然是深感讚同!
也不知王龍象這內向的性子,是否也是見過太多蠢貨,卻又不好一劍斬之,給生生憋出來的!老仆這下膽戰心驚,也顧不得失禮,趕緊將劍匣收好,甚至有些擔心錢晨帶壞了自家的少爺。
王龍象精氣神足,顯然傷勢已經無礙,他卻是深感讚同道“如此俗流極是難耐,但太白你手中沒有劍器,或有不便之處?”
錢晨略微思忖,便幾步走到院中的一叢修竹之前,選了一根器形最合劍意的,伸手折去五尺長的一截,攏在袖中,道“如此便可!”
王龍象頜首道“太白劍氣青華,化形為蓮,以竹木為器,甚是妥當。隻是不知憑借一竹,太白能施展幾分劍術?”
錢晨笑道“之前鐵劍約能施展七成,換成竹木,總該再上一成威力。”
旁邊的老仆聽了滿頭冷汗,隻是七成便殺了龍神,若換成一柄神兵利器,法寶級數的飛劍,這性子上來了,不得把建康城殺的血流成河?以那一日錢晨五劍的威力,老仆此感絕非空想,謝家盛宴,在這兩人幾句話中,便生生說出了一種龍潭虎穴的感覺來。
這並非謝家宴會有什麼殺氣,而是龍歸深潭氣勢沉,虎入石穴殺機重——來者不善!
建康城,烏衣巷!
那一日朱雀橋前決戰,最後為了應付司馬師,錢晨卻把四象周天大陣的南方鎮物,也就是銅雀台遺寶所化的朱雀石橋給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