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茅屋之中,一人羽扇綸巾端坐榻前,斜依靠在案幾上,伸手拿著一枚白子,輕扣棋盤,俊逸非凡的臉上,浮現一絲懷念的神情……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棋盤之上黑子連成一線,猶如裂隙一般斷開了半個棋盤,更將白子的三條大龍從中截斷,棋勢攪成一團。
任由誰來了,都隻能說一句黑子大勢已定。
但那兩鬢斑白的書生,執白子落往一處,卻將隱隱潰敗的白子氣韻重新勾連了起來。
他抬手提去死‘氣’的一枚黑子,更隱隱截去了黑子那條巨大裂隙的脈絡。
建康城地底,被三千根人樁打入各處要害的龍脈,身上出現的九幽裂隙越來越密集,細小的裂縫已經被貫穿起來,魔雲之中,三位天魔已經赫然聯起手來!
萬蠱天魔所化的無數奇異蠱蟲,排列成一道玄妙的陣勢;苦泉天魔分化億萬心魔,潛入那些蠱蟲之中,一隻隻無識無智的蠱蟲,頓時複眼之中閃爍著詭異之光;饕餮老魔張口吞下那億萬蟲潮……
他臉上浮現一絲猙獰的笑容,整個身軀驟然被體內的蟲潮吞噬,登時,一尊融合了三大天魔的魔神在無數蠱蟲的蠕動之下,緩緩現身而出。
它張開四隻手臂,每一隻都足以遮天蔽日!
由奇蟲榜上位列六十四位的遮日月光王蟲構成,此蟲小若米粒,通神猶如琉璃一般,可以清晰的看見肚中有一芝麻大小的黑點,在一張一縮,蠕動壯大。
奇蟲榜乃是天庭令瘟部諸神禁絕下界諸多惡毒蠱蟲之後,絕蟲榜上的蠱蟲再難現世,因而將不在絕蟲榜上,惡毒稍遜的蠱蟲一一重新羅列,排行。
遮日月光王蟲能名列其中,便是因為其噬光之異能。
此蟲能吞噬日月之光,隻單影孤之際,就連人間頑童都能碾殺,但若讓其遮天蔽日,成群結隊彙聚在一起,就連元神真人也要頭疼。其遮遍日月光後,所成的黑暗自成一界,乃是其天賦神通的一種,名為大黑暗天……
大黑暗天無形無質,唯有神識可以存在!
其中隱藏了無數此蟲神念交織,一旦落入其中,便會被其神念融彙億萬同族的神念一刺,一攪……
四隻巨手遮蔽了日月之光,令那一尊魔神得以在黑暗中徹底現身。
它長著一隻猶如饕餮一般的魔龍之首,四隻遮遍日月之光的手掌之中,密密麻麻全是眼睛,身下蛇尾蜿蜒,深入那地底的裂隙裡。
大黑暗天中傳來三尊天魔異口同聲,重疊在一起的聲音道“三位天師倒是好算計!太上道、元始道、靈寶道的諸位元神真人,都在我等的算計之中,絕難以來援!卻沒料到最為淡泊出世的南華派元神真人,居然也會來攪合這攤渾水!”
“建康護城大陣被破!這位大夢真人,想必就是爾等提前準備,在關鍵時刻出手護住建康之人!”
“隻可惜,我等三人早在五百年前,就為你們準備著這一招,以天蟲招來的無數奇蟲為身軀,以我苦泉的億萬心魔為魔識,由饕餮老祖吞噬一切,將我等融為一體。”
“此為蝕神首!魔睺法身!大黑暗天中一切形質無存,爾等終究無法擋住我等這一擊!”
巨大的魔神法身,在四臂遮掩的黑暗之中,一揮下身猶如山嶽一般的蛇尾,破碎了虛空,重重打在了那道巨大的九幽裂隙之上。
甚至這蛇尾隻是神念顯化,實則是無數魔頭的神念與九幽裡應外合,擊碎了虛空一點。
一個芝麻大小的黑洞出現在了金陵龍脈之下,隨即虛空開始崩碎,裂隙不斷蔓延,九幽裂隙即將真正破碎地仙界的胎膜,貫穿九幽和地仙界的無形壁障。
就在此刻,一枚白色的棋子突然顯化而出,落在了那芝麻大小的黑點之上。
白子鎮住了虛空的裂痕,建康所在的這片地域仿佛重重落子的棋盤一樣,微微一震,一種鎮壓一切、凝滯一切的玄妙意味籠罩了這裡。
張天師感應到自己定住玄武湖水眼的天師劍,正在不住的顫抖。
廣闊的玄武湖中,無數黑白漩渦在不停轉動,陰陽黑白輪轉之中一隻龜蛇盤結的巨大玄武虛影,背負著湖泊,回頭望向建康所在。
張天師感應著天師劍的右手,已經不自覺的捏成了劍指,猶然在微微顫抖。
他甚至比看到三尊天魔在自己眼前合體更為驚駭,用艱澀而凝重的語氣道“是陣法!”
鐘山之上,鎖龍井中的那條鎖鏈劇烈的顫抖起來,井中傳出一聲低沉而悠揚的龍吟,青色的龍氣從山根萌發,沿著山勢俯衝而下……
皇城地宮裡,司馬師的真身猛然噴出一口血,被九條法寶鎖鏈鎖住的地氣翻騰不止,整座皇宮都在顫抖。
巍峨壯麗的宮闕一間一間的坍塌了下去,殘垣斷壁之間,一座古樸的石城顯露了出來,石頭城震顫之間,一聲威嚴低沉的虎嘯徹響整座皇城。
吊睛白虎踏著滾滾風煞,從皇城之中衝出,在清涼山上仰頭怒嘯。
司馬師發髻已經打散,他披散著頭發,不足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太初宮鎮壓了少陰龍脈。無論是昔年的王家,還是前番的李爾都未能撼動……少陰白虎早已被我司馬家所控,怎麼會突然自行運轉?”
朱雀橋下,秦淮河水泛起通紅,從少陽位而來的龍氣在河中蜿蜒,一點朱雀神火燃遍整條河流,它衝天而起,化為一隻昂首飛翔的朱雀。
玄武盤結,青龍垂首,白虎咆哮,朱雀翔天!
“四象周天!”張天師駭然道“是何人!比我這個布置者,還要更懂四象周天陣?”
金陵龍脈開始不再掙紮,縱然建康城已經沉入大夢真人的一夢之中,但萬民氣運彙聚的靈雲,依舊驟然擴散,化為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