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小魚之所以不出聲,並非對那老僧之香有什麼畏懼。
而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自己煉成了香,卻不知道供奉於誰?
一般來說,小魚煉成的香,大多都是下墓之時和墓主交易所用。
三根敬事香,禮拜天地敬鬼神。
墓主被他們強闖到跟前,基本也擋不住他們要乾什麼了。這三支香也就消消怨氣,相當於事後煙,消解墓主最後的倔強!
然後便是盜墓探險之際,遇到各種詭異、陰靈。
也可以香借路,憑借那幾種善香惡香迷魂香,遇到好說話的多商量,難說話的就迷倒了事。
小魚三人借此在墓裡橫行無阻。
大個一身屍氣,力大無窮,乾的粗活累活。
背著死人棺材,和各路粽子稱兄道弟,背靠背,臉對臉。
老道精通陰陽風水,求神問卜,各路陰神打交道,天星地脈,龍樓寶殿探無數。
還能破陣尋路,定位各種大墓,乃是三人之中的智囊。
小魚修香火道,一把雜香插下來,各路仙家請吃飯!
以香為路,溝通鬼神,名為盜墓,實則是和墓主強行交易,發死人財。
以香修行,多半供奉的是鬼神,上者如老僧一般借助香火,供奉神佛,借來神佛之力,引導修行;下者便是請來鬼神附體,飼養陰靈,借助陰鬼之力,修成各種法術。
如此怎麼也不缺神佛供奉!
但偏偏小魚卻被錢晨一根祈神香點化,祭拜的是自己心中之神。
雖然修的是香火,實則卻是以心中之神,吸納願力,感悟世間。
因此行走世界,流散八方,入地問各路陰神,入世則請世間香火。
但在這般鬥香之際,人家請的是諸佛菩薩,文殊普賢的加持,小魚若是還供奉自己心中神祇,法力豈能相比?
香火終究是借力修法之道,錢晨教了他修自己,他卻未能領悟修天地,因此錢晨才說他隻懂了‘三分’!
那高瘦的僧人突然體表浮現一層金光,竟然將方才被破的金剛法相,再次修成了。
而且此次借助極樂佛光,他竟然將金剛法相修煉上身,再不用借香火觀想而用。另一位黑粗和尚皮下卻也泛起龍鱗,一道纏龍上身,入背過肩,卻是護法天龍,居然讓兩人都修成了一種佛門小神通。
高瘦僧人此時又驚又喜,睜開眼睛,看著對麵麵露迷茫之色的小魚,臉上浮現戲謔之意。
在他想來,佛門乃是諸天大教,修行正法,有諸佛菩薩庇佑修行,前途無量,雖不是必成正果,但卻也是堂皇大道踏在腳下,就算今世不成,也有諸佛菩薩庇佑來世。
如此必有一天,能成正果。此人一介旁門散修,無依無靠,就連道途隻怕也十分崎嶇,即便辛苦攀登,多半也是一條絕路。
這般憑什麼與他爭?
又拿什麼和佛門鬥法?
便是香火,也是一種法術,還是借神佛之力的法術!
此時街旁圍觀的諸多散修,有不少卻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皆是無言歎息……
旁門之路,何其艱難,就算想要求神拜佛,又有何可求呢?
便是錢晨,也並不能理解他們的迷茫。
他本就是諸天萬界最大的二代之一,本身除了有太上道祖在前擋著,自身便懷有魔道源頭這般大道儘頭的存在,如何能理解旁門散修在道途之上的苦苦探索?
或許昔年的太上,可能有一絲相同的感悟。
仙道初創之際,麵對蔓延自太古混沌的諸神,何嘗不是一道旁門。
太上將旁門走出了一條道路,從左道,變成旁門,又從旁門變成諸神貶斥的魔道,最後由魔道成為正道,終於走出了一條堂皇大道……
這一路上,又有多少次艱難險阻,生死抉擇呢?
這或許是錢晨開辟這一支道外彆傳的用意,也是他此時為何不成出手的原因。
那高瘦和尚得意無比,他們雖然敗了一陣,險些丟了佛門的威名,但卻引得佛門的前輩出手,令此人束手無策,進退失據。
那麼先前之敗,也不過是為如今所做的陪襯而已。
那人越是厲害,越是能顯得佛門的香道獨尊,如此先前他們雖然有過,也是小過,顯得佛門香道出來,卻是大功了!
真魚老僧周身的佛光漸漸微弱,他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小魚的躊躇,見他目注下方的香丸不語,便知曉了他的為難。
此刻,他感覺那香塔的確是此生香道之大成,將那菩薩所植,傾注了佛性的旃檀香氣顯露無疑,融彙了自身的佛性。
如今他已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頓悟。
此香燃儘之際,將有大機緣降下,助他修成香積金身,成就陽神功果。
諸多化神皆是一驚,歎息道“不意今日卻見到一尊金身成就,海外又多一化神了!”
“不過,那散修雖然輸了一陣,但與佛有緣,助那真魚成道,結下善因,便成善果。日後隻怕會有機緣拜入化神門下,勝過旁門千百倍!”
孔雀殿的化神朗聲笑道,彆有意味的看了三山堂的白眉化神一眼。
老僧心中也是愛惜小魚之才,見其為難,便主動開口道“施主!我佛門大開方便之門,隻要誠心禮佛,向諸佛菩薩進獻香火,便是外道之人,亦能得佛指引,得成正果!”
“若是施主煉成此香,不知拜誰?不如拜佛!”
老僧微微一笑,卻是有心度他入佛門……
小魚卻搖頭道“不必了!”
他將香丸搓成長條,以竹枝簡單被包裹,還是將香丸搓成了線香。隨即老道點起了一朵陽火,供他簡簡單單,焚起了香頭。
然後跪向那張破布,執香,向天地叩拜!
“一叩天地大道,證我心中之道!”
小魚頭顱觸地,虔誠供奉蒼天……
無名,無姓,孤兒一個!